第515章 正文完(1 / 2)
登基大典后,赵颐允便是天地祖宗认可的皇帝了,循例封赏功臣,遍及恩泽。
许相是百官之首,进无可进,加封为太师,位列所有官员之上,尊为上公,被委以重任的裴拓从工部侍郎迁为礼部尚书,其余在平王谋逆一案里有功的官员也都论功行赏。
跟随赵颐允从禹州到京城的林锏成了羽林卫统领,温槊因是赵颐允名义上的舅舅,算是外戚,封为平安侯,这爵位是虚衔,不似靖远侯府那般手握军队。
温槊本就无心做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玉萦,这般厚禄荣养于他而言是最好的封赏。
还是闲云野鹤,是一生无忧的闲云野鹤。
崔在亭在禹州教了赵颐允几年,既是亲舅舅,又是老师,原本可以直接授官,但他骨子里有读书人的清高,想要参加恩科获取功名再做官。
玉萦原想劝他变通些,但赵玄祐说,文官们十分看重功名,进士出身的官员走到哪里都能挺直腰板,非进士想升官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玉萦打消了劝他的念头,反正凭他的才学,应该能够高中。
朝臣对这些封赏都无异议,只是在封赏赵玄祐和玉萦的时候起了很大的争执。
按照常理,皇帝的养父母应该尊奉为恩国公和恩国夫人,敕造规格堪比亲王的府邸,再授见君不拜、剑履上殿的尊荣,彰显皇帝孝道的同时,明确他们的臣子身份。
但赵颐允不想这样,他想让赵玄祐、玉萦、赵绵则和阿宁陪他一直住在宫里。
他记得玉萦说过,皇帝行事要名正言顺,倘若赵玄祐成了恩国公,那他们一家四口就该住在恩国公府,长留皇宫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金銮殿上,赵颐允语出惊人,要尊赵玄祐为太上皇,尊玉萦为太后。
群臣自是震惊,纷纷跪地请他收回成命。
礼法森严,倘若赵玄祐做了太上皇,玉萦做了太后,那就混淆了血统,彻底动摇了皇室正统。
但赵颐允并非一时冲动,他也做足了准备。
他喊出了宗正寺卿,拿出了皇家玉牒。
玉牒上记录着所有宗室成员的世系、辈分、嫡庶、名讳、生卒、婚嫁、封爵等信息,是皇族身份的唯一证明。
宗室成员有亲疏远近之分,但只要名字记在玉牒上,便是皇族,而赵玄祐的名字早就记在了玉牒上,尊为太上皇也不会混淆皇室血统。
礼法上既说得通,能言善辩的朝臣们拿不出反驳的理由。
更何况赵颐允态度坚决。
他的模样虽然稚嫩,语气却不容置疑,初具帝王威严。
名不正则言不顺,倘若不给赵玄祐和玉萦这个名分,往后他想孝顺他们,每一件事或许都不合情理,都得再拿到朝堂上来议论。
一夕之间,玉萦从侯夫人变成了太后,她也没料到这个结果。
不止如此,赵绵则水涨船高被封为郡王,只是阿宁名义上是温槊的女儿,先封为县主。
还有两个意料之外的人获封。
一个是宜宁公主的女儿瑶瑶,当年瑶瑶被废后姜氏毒害,叶莫琀和宜宁坚持求医问药许久,瑶瑶虽不痴傻,却反应很慢,赵颐允封她为郡主,尊荣供养她一生。
另一个则是赵颐允的生母庄怀月,他一直认为生母死得冤枉,一生没害过任何人,坚持追封她为恭贤太后,下旨修建陵寝厚葬。
赵玄祐和玉萦当然支持他。
追封生母,说明没有错看这个孩子,他善良有孝心,不是无情之人。
他们隐隐觉得,等赵颐允年纪大些,一定会为他的生父赵樽平反。
真到了那一天,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倘若赵颐允对生父生母都无情漠视,又怎会对养父母有情呢?
封赏过后,玉萦和赵玄祐带着儿女从北苑搬到了坤宁宫,这里离乾清宫更近了,一家人住在一起真跟从前在禹州没什么分别。
京城转眼入了冬,各地士子陆续抵达京城,参加加开的恩科考试。
这几个月来,赵玄祐和玉萦过得忙碌又充实。
宫里换了合适的总管太监,各处空缺补上了。
因孙倩然不想久留宫中,玉萦感念她这些日子的辛苦,送她出宫后赐了她一座宅院。
她和赵玄祐全力照料赵颐允,帮他分担繁杂的政务。
并非是他们想专权干政,实在是赵颐允正是读书练功进益的时候,每日下朝,若是全批阅奏折,压根腾不出时间来念书和习武。
更何况他也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可太过劳累。
每日下朝,赵颐允除了上课和练功,玉萦会让他跟弟弟妹妹玩一个时辰,玩什么他们自已决定。
太上皇和太后的身份这时候发挥了作用,在赵颐允亲政之前处理朝政名正言顺,没人能指责什么。
若他们是恩国公和恩国夫人,只怕早就被说要谋朝篡位了。
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稍晚,却来势汹汹,一夜大雪后白雪便覆盖了整座皇宫。
玉萦算着赵颐允下课的时辰,命御膳房熬了暖身鸡汤,亲自送去乾清宫。
宫殿里温暖如春,待久了也想出门走走。
一出门寒气扑面而来,脸颊霎时冷飕飕的,但满目晶莹雪着实赏心悦目。
宫人们早已将甬道上的积雪和薄冰除净,玉萦提着食盒没多时就到了乾清宫。
宫殿的石阶旁堆着一个未完成的雪人,料想是阿宁一早过来留下的杰作。
赵绵则喜欢独来独往,阿宁便很黏赵颐允,时常在乾清宫等着赵颐允下朝归来。
玉萦上了台阶,小太监恭敬上前说皇帝正在殿内与朝臣议事。
因怕扰了正事,玉萦将食盒交给小太监,转身走了没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母后”。
她含笑回头,果然见一袭龙袍的赵颐允从殿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许久未曾见到的故人。
“臣裴拓见过太后娘娘。”
短暂的目光交汇过后,裴拓躬身行礼。
和从前比起来,裴拓没多大变化,肤白如玉,修长挺拔,似青竹一般站在那里,只是眉眼更加清寂。
“裴大人免礼。”玉萦淡声道。
眸光挪动间,她瞥见了裴拓腰间悬着的香囊。
香囊的绣工并不精湛,看起来不似熟练绣娘的针脚,倒像是初学女红之作。
“母后。”赵颐允上前从玉萦手中接了食盒,转手递给一旁的太监,“天这么冷,吃食吩咐宫女送来就成了,不必亲自过来。”
“在屋里呆久了,也想出来走走。”
裴拓默然站在一旁听他们母子二人寒暄,等到赵颐允想起他转过来时,方道:“臣告退。”
赵颐允点头,等着裴拓离开了,听玉萦道:“刚才你和裴大人在商议恩科放榜的事吗?”
“不是,”赵颐允道,“是裴大人说往年会试都在春夏,今年是临时开考,许多南方考试不知北方严寒,今日进宫请旨备一批冬衣发给南方来的贫寒学子。”
朝廷加开恩科的消息传遍天下后,各地举子为了搏这次机会纷至沓来,有些人根本没预料到北方冬季的严酷。
裴拓从前在江南读书,自是知晓南方和北方冬天的区别。
他更知道许多家境贫寒的学子,进京赶考的路费都是靠旁人资助,连客栈都住不起,只能寄居寺庙,而冬衣冬被昂贵,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昨夜那场大雪,于有些人而言怕是很难熬。
“的确是个好建议,你准了吗?”
赵颐允点头。
玉萦闻言,目光瞥向远处的裴拓。
莹白雪地中,他孑然独行,与空灵纯净的景致极为相称。
“娘,你和裴大人的样子怎么不像故友?还以为你们会寒暄呢。”赵颐允在外人跟前都唤父皇母后,私底下还如从前一般唤爹娘。
方才两个人眼神都很平静,一点没有要叙旧的意思。
若不是赵颐允知道他们俩手书的字迹相似,还以为他们是初次见面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