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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楼上月徘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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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阳走过朱雀大街时,正遇见从大理寺出来的许延年。

两人隔着人群相视一笑,许延年快步走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药囊。

"今日义诊如何?"他低头嗅了嗅那束野花,是淡淡的雏菊香气。

陆昭阳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还好,多是些暑热未消的小症候。"她抬眸看他,见他眼下青影更重,"你又熬夜审案了?"

许延年摇头笑道:"无妨。今日结了一桩旧案,总算对得起梁国公的教诲。"说着牵起她的手,"近日宫中可有召见?"

陆昭阳摇头:"前日为陛下诊过脉,这两日应当无事了…."

二人并肩走在长安城的街巷中,道旁的槐树开始结籽,偶尔落下几颗。远处传来坊丁的吆喝:"宵禁将至——各坊闭门——"

安仁坊的小院前,杜安早已候在门口。

见二人一同回来,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许大人来了,晚膳刚备好。老奴特意炖了百合莲子羹,最是安神。"

膳厅内,四样时令小菜冒着热气。许延年为陆昭阳盛了碗莼菜羹,忽然道:"定了八月初六开始休沐,我能空出半月来。李寺卿说,梁国公生前最重人伦,特意嘱咐我婚期临近不必日日到衙。"

陆昭阳夹了片嫩藕放在他碗中:"李大人舍得放你?梁国公这一走,大理寺怕是更忙了。"

"他说成了家,性子或许能温和些。"许延年摇头笑道,"还拿梁国公举例,说房夫人最会调理人。"

陆昭阳抿唇一笑:"那恐怕要让李大人失望了。我可不是房夫人那样的贤内助。"

"你只需做你自己就好。"许延年凝视着她的眼睛,"梁国公曾对父亲说,夫妇之道,贵在相知。就像他与房夫人,一个在朝为相,一个持家有道,各得其所。"

用过晚膳,二人在后院凉亭小坐。初秋的夜风带着几分凉意,许延年解下外袍披在陆昭阳肩上。

"昭阳,"他正色道,"这些日子太忙,都没能好好陪你。梁国公的事又..."

陆昭阳拢了拢肩上的衣袍,上面还带着许延年身上的沉水香:"大理寺的案子要紧。再说..."她望向亭外渐圆的月亮,"梁国公与夫人相守四十余载,从未因公务繁忙而疏于关爱。你我能学得他们一二分,便是福气了。"

许延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月光洒在院中的茉莉花丛上。他伸手,将陆昭阳揽入怀中。

"十日后..."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梁国公若在,定会为我们主婚。"

陆昭阳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夜色渐深,坊墙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许延年依依不舍地起身:"我该回去了。父亲说今晚要与我商量婚宴上的事。"

陆昭阳送他到院门前,许延年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明日我来接你出去逛逛。"

"记得多穿件衣裳,秋凉了。"陆昭阳替他理了理衣襟,"替我向太傅大人问安。"

望着许延年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陆昭阳回到房中,取出针囊开始整理。

再过十日,她就要成为许延年的妻子,开启新的生活。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微热,又带着些许忐忑。

她想起日间那位老妇人的话,想起梁国公的种种事迹,忽然觉得肩上的责任更重了几分。

崇仁坊太傅府的书房里,许景松正在灯下检视礼单。

见儿子回来,笑着招手:"延年,来看看还缺什么。房夫人今日遣人来说,要送些梁国公珍藏的字画给你们做贺礼。"

许延年凑近一看,厚厚的礼单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父亲,这也太多了...梁国公一生清廉,我们怎好..."

"正因如此才更要郑重。"许景松捋着胡须,"梁国公临终前还惦记着你的婚事,陆姑娘救过那么多人,到时来贺喜的宾客定然不少,可不能失了体面。"

许延年无奈一笑,目光落在"医仙谷"三个字上:"昭阳说陆钰师兄前日来信,说谷中众人初二便能到长安。"

"都安排妥当了。"许景松笑道,忽然声音低沉下来,"你母亲若在..."

话到一半忽然停住,转而拍了拍儿子的肩,"梁国公今日入殓,陛下亲赐谥号'文昭',这是文臣的最高荣誉了。"

"父亲也早些歇息。"许延年看着父亲斑白的鬓角,"明日还要早朝。"

夜渐深,长安城渐渐安静下来。陆昭阳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虫鸣,思绪飘远。

她想起白日里孩子们纯真的眼神,想起老妇人颤抖的双手,想起梁国公府的素幡白幔...再过十日,她就要成为许延年的妻子,成为这座城里新的故事。

她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枕畔。那里空荡荡的,但很快,就会有人与她共枕而眠,共度这漫长岁月。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陆昭阳闭上眼,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沉沉睡去。

秋风掠过屋檐,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仿佛在轻声诉说:佳期将至,良缘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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