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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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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延年眸光微动:"她丈夫常来绣楼吗?"

"来过几次,都是来接秋娘下工。每次来都带些小点心,说是怕秋娘饿着。"郑掌柜回忆道,她突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秋娘失踪前一天,她姐姐来过绣楼。"

"姐姐?"许延年挑眉,这个动作引得远处观望的几位闺秀倒吸一口凉气。

"嗯,说是叫春娘,长得比秋娘还要标致几分,打扮得也..."郑掌柜欲言又止,嘴角撇了撇"总之不太像良家女子。那天两人在里间说了会儿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出来时秋娘脸色很不好。"

许延年眸光一凛,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郑掌柜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他今日未戴官帽,只用一根玉簪束发,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面容越发清俊如玉。

"能否详细说说春娘的模样?"许延年声音依旧平静,但指尖在案几上轻叩的节奏暴露了他的专注。

郑掌柜仔细回忆:"约莫二十七八岁,身量比秋娘高些,柳叶眉,丹凤眼,右眼角有颗泪痣。"她比划着,"穿一身桃红色襦裙,料子极好,但...领口开得有些大。"

许延年又详细询问了春娘的模样特征,查看了秋娘的工作位置。三楼靠窗的绣架旁,那件未完成的凤袍华美精致,金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尾羽上的每一片鳞纹都清晰可辨,只差最后几针就能完工。他注意到绣架旁的黄杨木针线盒里,按照粗细排列的绣花针是非常细的。

"这是秋娘专用的苏绣针。"郑掌柜解释道,手指轻轻抚过那些银针,"比寻常的绣花针细上三分,市面上买不到的。秋娘总说,绣凤凰的羽毛,非得用这种针不可。"

许延年走出霓裳阁时,暮色已染透天际。他揉了揉眉心,对今日格外热情的围观颇感无奈。忽然袖中滑出一方素帕——那是陆昭阳绣的并蒂莲,角落还缀着"岁岁常相见"的小字。他冷峻的眉眼瞬间化开,唇角扬起连自己都未察觉。

这抹笑意恰被二楼倚窗的贵女们看见。顿时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天呐,许少卿居然会笑..."一位着杏色衫子的少女以扇掩面,只露出一双瞪大的眼睛。

"那眼神..."另一位粉衣女子抚着心口,声音发颤,"我若是陆神医,被他这般看着,怕是要化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我爹去说亲..."绿裙姑娘咬着帕子,眼中泛起水光。

角落里不知谁碰翻了妆奁,珍珠噼里啪啦滚了一地,如同少女们碎了一地的芳心。

长安城的贵女们此刻才惊觉,原来最勾人的从来不是温润如玉,而是寒铁淬了春光。有人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幻想那双握惯刑具的手若是抚过自己腰肢......扇面后顿时飞起一片红霞。

着鹅黄衫子的少女将罗帕咬在唇间,眼中泛起水光:"若是...若是在他身下承欢的是我..."

话未说完便被女伴慌张掩住口,几个姑娘却都红了耳根,不约而同望向那道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

许延年对身后的议论浑然不觉,直奔秋娘和林苟居住的延康坊。

这是一处中等人家的聚居地,巷弄纵横,青砖灰瓦的院落鳞次栉比。几个孩童在巷口踢毽子,见官差来了,立刻停下游戏好奇张望,又被母亲急忙拉回家中。

秋娘家的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墙角种着几株黄菊,在秋风中傲然绽放。许延年叩响门环时,隔壁几个妇人正聚在井边洗衣,见状都交头接耳起来。

林苟是个中等身材的男子,面容敦厚,眼下挂着青黑,显然多日未睡好。见到许延年,他连忙行礼,声音沙哑中带着期盼,眼中血丝清晰可见:"大人,可是有我娘子的消息了?"

许延年观察着他的表情:"尚无。本官来是想再问问情况。"

林苟将许延年让进堂屋,倒茶的手虽然因疲惫而微颤,但动作十分自然:"该说的我都跟京兆尹的差爷说过了...不过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能找到秋娘..."

"说说八月二十四日那天的情形。"许延年接过茶盏,却不饮,只是放在一旁的红木茶几上。

林苟抹了把脸,眼中泛起泪光:"那日是八月二十四,我与好友王三去西市吃酒,回来已是深夜,见娘子不在家,只当她在绣楼赶工。第二日去绣楼寻她,郑掌柜说她前一日下工就走了..."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我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问遍了亲戚朋友,都没有..."

"你们夫妻感情如何?"许延年锐利的目光直视林苟双眼。

"自是极好的!"林苟不假思索道,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情感,"街坊四邻谁不知道我们恩爱?秋娘性子温顺,从不与人红脸...我们成婚六年,连大声说话都少有。"

许延年微微颔首:"听说你有个姐姐?"

林苟神色自然:"是我娘子的姐姐,春娘。她住在洛阳,前些日子来看我们。"

"八月二十三日,春娘去过霓裳阁找秋娘,你知道吗?"

"知道。"林苟点头,"春娘难得来长安,自然要去看看妹妹工作的地方。她们姐妹感情很好,常常见面说话。"

许延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春娘现在何处?"

"她说洛阳家中有事,前日已经回去了。"林苟叹了口气,"本想留她多住几日帮忙寻找秋娘,但她家中确实有事。"

许延年起身:"本官想看看秋娘的私人物品,或许能找到线索。"

林苟毫不犹豫地带着他去了卧房。房间整洁素雅,妆台上摆着几盒胭脂水粉,虽然都是普通货色,但摆放得整整齐齐。许延年注意到衣柜里秋娘的衣物似乎少了几件常穿的,但最贵重的一件锦缎褙子却还在。

"秋娘失踪时带了什么?"

林苟摇头:"我也不确定...她的荷包和几件贴身衣物不见了,但..."他指着床头的雕花木匣,"她的首饰和私房钱都还在。若是自己要出走,怎会不带这些?"

许延年打开木匣,里面确实有几件银簪和几十文钱。

许延年又仔细搜查了整个房间,在妆台抽屉的夹层里发现了一本小账册,记录着近半年来的收支。

许延年又询问了左邻右舍。多数人都说夫妻二人感情甚笃,隔壁的孙婆婆一边纳鞋底一边说:"林苟那孩子老实本分,每日早出晚归地干活。秋娘也是个贤惠的,两口子从没见红过脸。前几日我还见林苟给秋娘买了支银簪子,秋娘高兴得什么似的。"

"最近可听到过什么异常动静?"许延年追问。

孙婆婆摇头:"没有。就是秋娘失踪前一日,我听见他们院里有人说话,声音很轻,听着像是姐妹俩在聊天,还挺高兴的。"

许延年谢过孙婆婆,又走访了林苟所说的酒友王三。

王三正在自家肉铺前剁肉,见官差来访,连忙擦净手迎上来:"大人可是为秋娘的事?林苟这几日都快急疯了,天天四处寻找。"

"八月二十四那日,你与林苟吃酒到几时?"

王三回忆道:"那日我们酉时三刻在西市酒肆碰头,喝到亥时左右。林苟喝得不多,说是明日还要上工,不能耽误。"他顿了顿,"对了,临走时他还特意给秋娘带了蜜饯果子,说是娘子爱吃甜的。"

回到大理寺已近黄昏,夕阳将大理寺的飞檐染成金色。许延年一无所获,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蹊跷。他修长的手指轻叩案几,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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