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3章 大吃一惊(1 / 2)
初春的日头软得像块揉透了的金糕,斜斜搁在远处的山坳上,把许前进家那方青砖小院烘得暖烘烘的。墙根下残留的雪茬早化成了潮气,混着晒透的柴禾味,在空气里酿出股温吞的懒劲儿。许前进躺在院心那把磨得发亮的藤编躺椅上,盖着条边角起了球的藏青厚毛毯,椅面跟着他的呼吸轻轻晃,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瞅着就要栽进盹儿里,连睫毛上都沾了层暖光。
院门外忽然闯来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着冻硬的土路“噔噔”响,还裹着二懒那标志性的笑骂——脆生生的,像颗滚热的山楂,“咚”一声砸破了这午后的静。
“哎呦呦,哎呦呦!我的天呐,我的天呐!”二懒的嗓门隔着两截土墙就钻了进来,人还没跨进木栅栏门,那股子爽利的笑先撞开了半掩的门闩,“我当是谁在这儿享清福呢,原来是咱村最‘惜命’的许前进许书记啊!还真在这儿晒暖啊,我还以为你得把自己裹成个棉团子,直捂到开春的柳芽儿冒尖才出来呢!”
许前进被这动静惊得一哆嗦,猛地睁开眼,手忙脚乱地揉了揉眼角的困意,看清是二懒,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个小疙瘩。他撑着扶手坐直身子,毛毯顺着腿弯滑到膝盖,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棉裤,声音里还裹着刚醒的沙哑:“我去,天呐,二懒叔,你咋来了?”话刚落地,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唰”地沉下来,语气也紧了:“你咋敢到处跑?难道你不知道外头那疫情的严重性嘛?”
二懒手里攥着个蓝布袋子,袋口露着半截扎年馍的红绳,他走到躺椅旁,从棉袄兜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壳子上的字都磨淡了,抽出一根递过去,指尖还沾着点刚称的花生米碎屑:“你先抽颗烟顺顺气,别整天绷着根弦,再绷就断成丝儿了。”
许前进的手抬到一半又猛地缩回去,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二懒叔要是闻见我身上的烟味儿,准得在我跟前念叨大半天,说烟呛着长城,对孩子不好。”
正说着,院门口又探进个脑袋。是老许头,裹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领口缝着块补丁,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每走一步,拐杖头就在青石板上敲出“笃笃”的响,慢悠悠地进了院。他扫了眼许先进那紧绷的模样,无奈地叹口气,拐杖往地上顿了顿:“前进啊,你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人家那疫情离咱这儿隔着几座山几条河,几千里地呢,咱这山沟沟风都吹不进来,纯属小题大做。”
许前进这下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毛毯“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急声道:“大叔,这可不是小事!前几天东子还在村口设卡呢,拦着不让人进出,我哪儿敢出去?”
“卡早撤了!”老许头敲了敲拐杖,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就设了两天,还是新宇那孩子带人守的。你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啥消息都不知道。出去走走看看,村里老少爷们都在路口老槐树下唠嗑呢,就你们一家,院门闩得比谁家都紧。”
许前进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满是不信,却又忍不住心动,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院外挪。到了路口,他先探着脑袋往两边瞅——马路上三三两两地聚着人,有蹲在墙根下棋的,棋子“啪”地拍在石桌上;有站着唠家常的,笑声能飘出老远;连平时不爱出门的张老太,都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太阳底下,手里纳着鞋底,线轴转得飞快。他心里的石头“咚”地落了地,又有点慌慌的不真实,转身就往家里跑,嘴里不停念叨:“真撤了?这就真没事了?”
“当然是真的!”老许头跟着他进了院,找了个靠墙的小马扎坐下,拐杖斜倚在腿边,“我还能骗你?新宇那孩子,没事了就喜欢找我唠嗑,他带人设卡那天,还来我家借过木凳呢,说守卡冷,想垫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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