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起来消消食吧。”洛宁提议。

纪宁便跟着一块站了起来，只是这屋子算不得大，两人又不能踏出新房，也只能在里头转悠。

洛宁索性带着她熟悉房间，这里头也是有些缘故的，按理说洛玉成亲新房应该设在他的院子，然而，因是由洛宁来代为迎娶，她是未嫁之身总不好睡在哥哥的房里，是以喜房就安排在了她院子的主屋，老太太的意思除去新婚夜之后两人也住一块儿，等洛玉病愈再让纪宁搬过去，这里头一方面有迷信成份，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叫那两姑嫂培养感情，毕竟洛宁在家里的地位实在是特殊。

洛宁向来只管家中生意，内宅真正作主的还是老太太，是以虽然这事细计较很是有些不妥，却无人敢反对，纪宁出嫁前已经听说了这事，她娘家势弱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最后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我这儿其实挺简单的，一楼是客厅和书房，两边有抱厦，还有一间浴室是和外头的小灶连一块儿的，”洛宁介绍。

“小灶？”纪宁留意到了这个。

“嗯，是专门用来烧水方便洗澡的，地方不大等明天我带你看看。”洛宁解释完又道：“书房是我平时看书处理事务的地方，你要是闲着没事也能去，我那儿的书不少，想看尽管随便拿不用拘谨。”

纪宁听到这个却没说话，眼睫垂落眸中带着一丝尴尬隐隐还有一些羞愧。

“怎？你不爱看书？哦，我那儿和男儿家的书房不太一样的，并不全是正经八股文章，”误以为对方不爱看那些，洛宁浅笑道：“我那儿各种异方物志多些，话本子也不少都是在外头搜罗来的，有些也是挺有趣的打发时间最好。”

“我。”纪宁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我不识字，父亲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后面的话越说越轻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打小父亲就不让她认字看书，母亲和她是一样的，她们认得的字仅限于日常的那些，幼时她也曾跑去父亲的书房悄悄偷听他教兄弟们上课，可被发现后得到的是一顿痛彻心肺的板子。

乍听到她说不识字叫洛宁有一瞬错愕，待细瞧面前这人的神情后她手拍了拍额头：“倒是我疏忽了，忘记了这才是世间的常态，我原是个异类，竟也错将你当作一样的了，是我的不是。”

纪宁一听这话忙擡起头慌忙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她不知该怎样解释，待迎上那双仍旧带着笑意的眼，她一下怔住转念间明白了她的用心，丝丝感激在心中泛起。

“那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学？”洛宁轻声问。

这话叫纪宁眸子瞬时一亮：“可以学？”她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可以，咱们家不讲究那一套，只要你想学我就能教。”洛宁轻点点头。

“不会麻烦吗？我，我从不曾习过，怕是会学得慢。”纪宁半点没有自信：“母亲和奶奶会答应吗？”世俗的观念她纵不认同却也不敢轻易挑战。

“娘和奶奶都是识字的，至于会不会麻烦，那就看你用不用心了。”洛宁故意板起脸：“你可莫要让我这个老师丢面子了哦。”

这是真的要教她了，自幼就有的心愿眼看着能够实现，纪宁欢喜之余眼中竟有些发热，“嗯，我会用心的。”声音中竟不自觉带上了哽咽。

指似轻羽般地在对方脸颊上浅浅一划，洛宁按去眼角微微透出的湿：“今天可不能这样哦。”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叫纪宁怔住，恰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了丝竹之音隐隐绰绰的。

“是潇湘馆请来的乐台班子。”意识到了自己举动的唐突洛宁扯开话题：“走去窗边。”

回过神的纪宁老实地跟过去作侧耳细听装。

府里头的戏台子离这儿颇有些距离，两人一道站在了窗边，断断续续也不真切，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纪宁拿眼儿偷着瞄了面前人一眼，抿抿唇也不知怎么样打破这僵局，收回视线时余光看到了贴在窗上的奇怪画符，心思一转有了契机她手指着符纸小声问：“这是什么？”

洛宁顺着她指的方向，在看到符纸时深邃的眸子闪了下：“是万喜符。”

“万喜符？”在老家只知喜房会贴喜字，却从不曾听说过什么万喜符，起先不过是为了打破沉默，此刻她是真的好奇：“是有什么说法吗？我从没听过呢。”

“这个是咱信这儿的风俗。”在永州成亲之日喜房是不能开窗，这也是有原由的，永州这边的人大多相信神鬼之说，自然算命卜卦的也不少，从而也生出了不少相关的产业，画符就是其中的一项，众多符纸中有一种叫作万喜符，这符具说是有些结缘催情效用的，只要将这符贴在窗上将房子紧闭把人关在里头一天，那里头的人互不喜欢的能生出感情，那互相喜欢的能彼此更爱三分，那做了夫妻的自然也会因这符而如漆似胶早生贵子，是以，永州人成亲的时候会在喜房的所有窗上都贴符，同时也就有了那么一条不准开窗的规矩。洛宁细细将这符纸的来幅道来：“其实也不光是永州人会贴这个，扬州……扬州也有地方会贴。”说到此处她惊觉不妥当急忙打住，眼略带闪躲地看向别处。

纪宁并未注意到对方的变化，她盯着那从不曾见识过的神奇符纸瞧了半天，突然问道：“这符纸真有用吗？那我和你在这一晚上会如何？”

“我和你？”洛宁被这没头没尾的问话弄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