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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水达到沸点以后, 变成水蒸气停滞在空中，被风轻轻一吹，肆意飘荡。

落在沙砾间、落在皮肤细细的绒毛上、落在睫毛上。

起落，升腾, 挣扎, 沉溺。

苍白的手指在关节处泛红，抓在深色的床单上, 形成极致的黑白对比。

耳鸣声由远及近, 消磨意志, 自己也随波逐流，无从落脚，最后意识被人一把握在手心里，捧在眼前，用手指头轻轻一弹, 他就翻出去很远，跑的气喘吁吁, 一回头, 还在那人的手心里。

最后也分不清湿润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眼泪, 是咸的。

舒展筋骨的时候, 有一种爽快的感觉，黎述打开房门, 揉了揉发红的手腕。

徐如筝正咬着一块生硬的面包往嘴里塞，嘴巴里嘟嘟囔囔的, 手里还抓着一本本子, 看到黎述走下来, 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用了我说的方法吗？”

黎述点点头：“用了。”

徐如筝慢吞吞科普：“之前的味觉丧失，是长时间灌营养剂引发的自我保护机制, 如果给予足够刺激的话是能恢复的，你……是怎么刺激的？”

正常的刺激，是不会把这些糖罐碎一地的吧。

她出来的时候，还差点踩到了抑制摔碎了的玻璃渣。

黎述沉默不语，用手抓了两下头发，在经过徐如筝的时候手屈指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

还得是你们这些文化熏陶多人有主意。

徐如筝了然一声，不再多问，只是用同情的眼神向上看了一眼。

“纪教授早就想上去找你，被我拦下来了。”

黎述去研究室门口敲了敲门，戴眼镜的老人头发又白了几分，听见声音，停下手里的笔擡擡眼镜，仔细看过来。

认出是黎述以后，整理一下衣着，把左皱了的裤子布料压平，慢慢走过来。

“啊，终于想开了？”

“想开什么。”

纪教授一副我都懂的样子：“早跟你说了，自己实力再强都不如称王称霸，你到现在才听得进去。”

黎述应付一声，也没反驳。

这次她的确要颠覆乐园的政权，但她也不会直接插手，只会给秦杰书他们一个机会，后面的靠他们自己去争取。

“适应剂研究出来了吗。”黎述问，“北区每天都有可能突然全面溶解，到时候这里要做最快速度的承接。”

“没问题，我们已经快成功了。”纪教授自己虽然不是专攻这个方向的，但是他手底下也有很多厉害的废土学者。

东区与北区交界的地方是连绵山脉，西区可以直接从平原进入，是最适合承接的地方。

在这个不重视知识的年代，他们组织一直在做不被人理解的事情，但到了以后，特别是发现北区事件的以后，幸存者们会突然发现，他们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在曾经感染物围攻东区几个主城的时候，基地还不是东区最强的群体。那时候大家四散逃命，纪教授出高额晶核，请独行客把他的设备和书籍运去另一个幸存者城市。

谁跟钱过不去，一共三个高阶八阶晶核呢，黎述顺手接了。

然后就一直合作到现在。

“北区的边缘地图我放在信里了。”

“我看到了。”纪教授说起这个两眼放光，“听说你那儿有好多以前的人，他们是怎么留到现在的。”

“这个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我要和他们单独聊聊。”

“这个没问题……你和徐如筝聊了那么久也没问起这个？”黎述顺着测量仪旁边的椅子坐下来，面无表情地拨弄一下上面落下的灰。

“别乱碰！”纪教授怕她把数据弄乱，连忙把她推出去，“被调查样本也不能只有一个吧。”

黎述任由纪教授把她推到沙发上，顺势一跨坐下来。

“你就是忘了吧。”黎述啧了一声，“我这里人很多，到时候你随便挑。”

“就要那个了。”纪教授也坐下来，随手指了一下。

黎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林徊站在楼梯口，穿着轻薄的衣服，神色恹恹，用手揉了揉眼睛，迈开腿就要超黎述走过来。

“这个不行。”黎述迅速拒绝。

黎述先一步站起来，过去帮他把衣服扣好。

这身衣服还是她帮林徊换的，当时觉得好看适合他，但真的穿出来了，又觉得不行。

太惹眼了。

“这是谁？”纪教授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光从声音里就能听出这个老头子满心的调侃。

“跟你说过的。”黎述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林阿娇。”

林徊面露疑惑。

黎述很喜欢叫他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号，心情不错的时候叫林林，有点儿生气的时候叫小林队长，现在又多了个怪怪的称呼。

他不知道金屋藏娇的典故，默默在心里好奇了一下。

他一直都叫黎述的全名，这里熟悉的人都直接叫她的名字，连乌谛也是一样。

他歪着头，思考无果。

纪教授啊了一声，确实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

当初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确有其人，不由得对他多了点好奇。

林徊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声音还很沙哑：“黎述，我头有点晕。”

“先不聊，等一下有个姓秦的人会来，你有事情先问他。”黎述把吹胡子瞪眼的纪教授一个人扔下去，拉着林徊的手回房间，“你跟我过来。”

让他坐在床上，用手背测了一下温度，挺烫的。

黎述耐心跟他解释：“身体受到刺激以后，保护机制下限，你的精神力暂时松懈，发烧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是在做了那种事情之后，精神更加松懈。

“这是一种更新叠代的过程，说明你不仅味觉恢复了，体能也在恢复。”

林徊眨了一下眼睛，完全没在听她讲什么。

他烧糊涂了，只会直勾勾的看着她，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绯红。

总觉得这时候沟通是无效的，黎述干脆把他推到床上去，自己下楼倒水。

没走两步，人又跟上来了。

“你别跟着，我一会儿就上来了。”

林徊眼睛一红。

黎述怀疑他只听见了前半句。

拉扯了两个来回，黎述把林徊扣押在床上，扯下他睡衣腰带绳子把他的左手拴在了床头，让他自己解着玩。

先去问了一下徐如筝。

“这很正常。”徐如筝正在忙，不想多说，“你们只会在战斗中受伤，其实自己没有自主生过病，甚至有可能是人生中第一次发烧，且精神力对冲了，傻一点也很正常。”

“你们这种体质不需要吃药，多喝点水就行。”

所以黎述直接把楼下的大水壶带了上去。

林徊还在努力地解绳扣，听到脚步声竖起耳朵。

“张嘴。”黎述用精神力加热到合适的温度，递给他。

林徊张开嘴巴，舌根处的纹路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