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2 / 2）

张干微微一愣，皱起眉来，道：“卢兄，你这当了知县，以后可不能这么抠门了！”

卢严一本正经地问：“当知县与抠门有什么直接关联么？再说了……我不是抠门，不过是要把银子花在刀刃上。”

张干忍不住叉起了腰，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的‘刀刃’在哪？你一个孤家寡人，留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卢严瞥了他一眼，“我自有我的用处。”

张干忍不住轻哼一声，“还说不是抠！”

顾青昀笑了下，道：“以后你们要斗嘴，只怕也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张干连忙附和道：“就是啊！你日后要请我喝酒，还请不到我了呢！真是不懂珍惜！”

卢严往旁边挪了一步，状似不想理会张干了。

顾青昀擡起眼帘，看向卢严，道：“不少人都要跟着我们去江州，你若还需向人告别，可要抓紧了。”

卢严微微一怔，含糊地“嗯”了一声，便道：“顾大人，下官还有点事，便先去忙了。”

顾青昀微微颔首，“去罢。”

待卢严走后，张干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对顾青昀道：“顾大人，您可知卢严为何不请咱们喝酒？”

顾青昀悠悠道：“不是我们，是你。”

张干嘴角抽了下，道：“好好，是我！但他不请我的真实原因……是他有心上人了。”

顾青昀笔尖微顿，挑眉看向张干。

张乾道：“这卢严啊，如今三天两头去逛胭脂铺子、首饰摊子，他的俸禄原本还主动拿来补县衙的亏空，如今为了那心上人，花得是一点都不剩喽！只可惜，人家姑娘未必领情啊！”

顾青昀盯了张干一眼，问道：“他的心上人是谁？”

张干神情玄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一上午很快便过去，午后休憩之时，整个县衙一片寂静。

卢严便是这时候出门的。

他绕过县衙大门，越过一旁的街道，径直到了顾宅的后门。

后门处虽然也有人把手，但守门之人，见到卢严，早已见怪不怪了。

烈日当头，卢严静静站了一会儿，便已经满头大汗。

但他依旧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耐心等待着。

半刻钟过去，身后的漆色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卢严连忙转身，只见明珠一袭青色衣裙，出现在了后门门口。

卢严冰封般的脸上，终于溢出一丝笑容。

他轻声唤道：“明珠。”

明珠环顾周边，看门的小厮连忙收起目光，只当没有看见她。

明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快步沿着台阶下来，将卢严带到一旁。

“卢大人，我不是说了，中午事忙，不要此时来找我么？”

明珠瞧着他额角上的汗渍，不由自主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没动。

卢严目不转睛地看着明珠，低声道：“你说过的话，我记得……但如今时间不多了，我、我实在有些着急。”

明珠垂眸，道：“你着急什么？”

卢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之前我与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顾大人和顾夫人此番去江州，以后应该极少回孟县了，我若是想见你，也是难上加难，若是你愿意，我便去找顾夫人说情，请她放了你……”

明珠咬唇一瞬，道：“卢大人……我不过一介丫鬟，你这又是何必……”

卢严忙道：“我何时嫌弃过你是丫鬟？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你朴实、温暖，体贴……总之，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明珠的面颊发烫，却一直低着头，不肯看他。

卢严心中有些担忧，下意识道：“听说，明日你们便要去江州了，若再不开口，只怕来不及了……我今日见你，不过是想要你一句准话……你到底愿不愿意为了我，留下来？”

明珠头埋得更低。

她知道，卢严对自己一片赤诚。

而她，也早就对卢严芳心暗许。

两人从修葺府邸之时，就开始接触，逐渐日久生情。

但明珠心中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丫鬟，还要赡养年迈多病的母亲，如何配得上他？卢严如今前途正好，他明明可以娶到更好的妻子。

且她跟在小姐身边多年，一直贴身保护小姐，若是自己离开了，小姐怎么办？

在明珠心中，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母亲，小姐便是第二，至于她自己的将来……她从未真正想过。

明珠的视线落得很低，她终究是开了口——“多谢卢大人厚爱，但我一介婢女，实在不敢高攀大人……”

卢严道：“明珠，别用身份搪塞我……什么身份、地位，我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明珠咬牙道：“就算不论身份，苏家也对我有养育之恩，小姐更是待我恩重如山，我曾答应家主，要好好保护小姐……明珠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

她始终低着头，卢严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早就料到了，明珠会有此答案。

卢严分辩道：“谁说离开了顾夫人，就是背信弃义了？顾夫人为人慷慨，不拘小节，她和寻常的主子不同，只要我们同她商量……”

“就是因为如此……”明珠语气坚定：“我才更不能离开她。”

明珠面上波澜不惊，但心底却难受至极。

卢严微微怔住，只觉得心头有些凉意。

“明珠，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对我，到底有无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