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情(2 / 2)
老者拄着拐杖慢慢悠悠走下台阶,那些围堵的士兵竟都给他让路。
“张老先生……”刘粟不解地看着那向他们而来的人。
“张世云老先生怎么来了?”白挚顿感不妙。
“陛下。”张世云到刘粟跟前后向他拱手行了一礼。
刘粟赶紧谦卑回礼:“世云老先生不是在避尘观吗?怎么突然深夜进宫了。”
“就是,”白挚平时不是多言的人,但现在却僭越地接过了话,“老先生入避尘观时曾说不再过问世事,如此深夜怎不得召见就擅自入宫呢?”
张世云冷瞥白挚一眼:“早先帝在世时就特许我随意进宫,当今陛下更是明文下诏,我进宫不受任何条令限制,白统领可有什么意见?”
“没有没有,”刘粟赶紧道,“孤曾拜学于先生座下,先生当有帝师之尊,先生亦为天下文士先驱,无人可瞻先生项背,孤为先生下特令,先生自然能随时想进宫就进宫。”
张世云拱手左拜:“承蒙陛下青眼,予我殊荣。吾不才,曾拜读古时各位先贤,钻研诗书礼教,在天下有几分薄名。如今放眼各地,唯我燕国是礼乐兴起正统之邦。我亦在此潜心修学,设坛广与天下文士答辩。陛下礼贤下士,虚心求学之态一直让我敬佩,可今日陛下所做之事实在有损我燕国体面!”
“先生何处此言?”刘粟惶恐皱眉道。
“陛下请江湖剑圣入宫为客,今已传遍天下。燕国身为礼仪大国,且不说如何待客,竟使客人在宫中受伤,世人得知如何评价?”
刘粟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是有人私闯皇宫,那褚隐尘行凶杀人,孤才命人将其拿下。”
张世云正立身形:“客在主家不论何为,始终为客,天下目光汇聚于此,陛下如此行迹恐为天下人诟病。”
“牛马鄙人也,他们怎知孤身为国君的苦楚,不足挂心。”刘粟道。
“陛下,”张世云脸色沉重,“为何有人会私闯皇宫,褚隐尘又为何会血溅宫宇,你我心知肚明。天下人眼亦是明镜,你以此为借口杀害英良定不能说服人心。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若陛下今日执意杀了这两人,损害燕国名声,我亦愤然离去!”
刘粟眉头一皱:“老先生这是为何!此两人与您非亲非故,先生言语间怎皆是袒护之意?”
“陛下,”张世云目光沉着坚定,“吾今日进宫就位这两人而来,您若是不肯,明日我便离开燕国。”
刘粟心中复杂,这张世云在天下什么地位,在那些文士心中又是何等神圣的存在,他有什么动作必然会被深究。
燕国本仗着张世云在此地,把握舆论,他要是离开了,那些偏向燕国的舆论定会调转矛头反噬他们。
而且这天下最不能惹的、最麻烦的就是这些穷酸读书人,虽然手无寸铁,但凭一张嘴天南地北,能颠倒黑白,移转乾坤。
燕国说不定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唾弃之地,而那些树立的正统更会因张世云的离开而不复存在,其他虎视眈眈的三国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老先生何苦逼孤啊,孤与先生师徒之谊,这么多年来尊您为圣贤,孤待先生如何您心当知啊!”刘粟满眼悲楚地看着张世云,真情流露般说道。
张世云对着刘粟拱手行了一大拜:“感念陛下圣恩,然礼不可废,人不可不正,不愧天地良心,望陛下三思!”
刘粟陷入了为难,左右斟酌,权衡着两边的利弊。
白挚本是坚持不能让褚隐尘活着出去的,但张世云竟说要离开燕国,他也不知道如何抉择了,不吭声全凭刘粟定夺。
刘粟走到褚隐尘身边,蹲下耳语问道:“先生可否能保证不说出那件事?”
褚隐尘本就从未想过将刘氏叛国的事说出去,现在迫于威胁再来问他,他不愿理会,但怀中祁明渊的情况不容他倔强:“是,绝不会提一字。”
言刚罢,刘粟便上手捧住褚隐尘两肩:“剑圣受苦了!孤不再追究你们在皇宫行凶之事,出宫去吧!”
旁边的人在刘粟的示意下将褚隐尘与祁明渊架了起来,刘粟带着他们走到张世云身边:“老先生,这两人就送给您了。”
张世云向刘粟拱手行礼:“陛下圣明。”
在张世云的带领下褚隐尘架着祁明渊出了庭院,外面候着的两个小童见到他们立即上来帮忙。
庭院不远处就是张世云被特许进宫的马车,几人匆匆上车出了皇宫。
褚隐尘一路都没闲着,给祁明渊点了xue道,又简单包扎了许多处伤口。看着那些深邃的伤口褚隐尘眼中泛出了泪光,何故,何故舍命来救他!不论如何他总有办法脱身的,怎需得他舍命!
真是又蠢又稚嫩,空凭一腔热血与心意便什么都不管不顾,独闯龙潭虎xue,愚笨得已经没有语言可骂了!
当然褚隐尘也不舍得骂,看着奄奄一息的人他的心中在滴血,比身上的那些伤口痛了不止十倍百倍,他恨不得能代替祁明渊受伤。而在这时,他心里一直以来的异样情感也逐渐明晰。
为何他对祁明渊炽热而纯真的感情只是回避,为何不喜与人接触的他却从不反感祁明渊的触碰,为何独独见到这个人他的心会乱动欣喜……
他应该明白这都不是一个师父对徒弟所有的感情,褚隐尘垂下头,心中痛苦挣扎,到底从何时开始,他越了界……
“你也要照顾一下自己。”这时坐在对面的人开了口。
褚隐尘赶紧回过神来,向张世云行礼:“还未多谢老先生出手相救。”
“只是还情,不必言谢。”
还情?褚隐尘不明白,不论是他还是他师父好像都与张世云没有过什么直接接触,何来还情一说:“在下愚钝,不解先生之言。”
张世云闭眼端坐:“侠士勿急,一会儿便知道了。”
马车一直将他们送到了京郊好远的一个亭子处,外面的人掀开车帘:“先生,到了。”
张世云这才缓缓睁开眼:“两位侠士请下车吧。”
褚隐尘向张世云拱手行礼:“老先生救命之恩,纵云山铭记在心。”
互相礼别后,褚隐尘挟着祁明渊下了车。
茫茫夜色中不远处竟亮着一根小火把,亭子里面坐着几个人见到他们都走了过来,与此同时张世云的马车离开了。
那几人最前的是一位带着佩剑的华服公子,后面跟着的是几个侍卫。
但这几人褚隐尘都觉得面生,不知来者。
“剑圣大人,”最前那位玉树临风的锦衣公子先向褚隐尘行了一礼,“别来无恙啊。”
听着这人的话,他们多半是认识的,褚隐尘带着歉意点头回礼:“公子原谅,在下忘记何处见过公子了。”
“哈哈,”此人礼貌一笑,“剑圣大人不记得在下正常,不过在下一直铭记纵云山的救命之恩。当年我任燕国监察御史远京调查时被歹人追杀,最后逃至纵云山得剑圣大人与您徒弟所救。不知剑圣大人可还耳熟张之纪这个名字?”
名字一出褚隐尘有了点印象,那是才收祁明渊为徒的时候,但没想到这个人竟一直记挂在心里:“您与张世云老先生……”
“那是我祖父。”
褚隐尘完全明白了,立即又道:“烦请张公子再送我们一程,我徒弟身上的伤急需医治。”
“喔,对对对!”张之纪赶紧帮忙把祁明渊扶上了车。
马车飞驰在夜色中,渐渐消失在郊野。
张之纪第九章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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