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2 / 2)
这是褚隐尘来南越这么久第一次出府,不过南越城中景象与他所认知的有很大差别。
他曾听闻南越蛮瘴之地,民风保守,而今日亲眼所见却是满街繁荣商贩叫卖,百姓和乐,衣衫整洁。
“这南越城不比各国都城差多少吧。”谷清河见褚隐尘看着窗外摸着胡子闲问道。
“嗯,”褚隐尘嘴角不自觉地带了笑意,他的心似乎总会跟着世事安详而宁静,“很好的地方。”
而在他没注意的地方,一双眼睛正满怀爱意地看着他,因为他的笑容那双眼睛也带了笑意。
此时正值蝉鸣时节,一路绿树成荫长河为伴,而山河之间总能见到大片大片的稻田,百姓劳作田间风掀稻香阵阵。
谷清河望着窗外,满意地捋着胡子。
行至一河边开阔之地时谷清河叫了停:“也到午时了,我们便在河边那处大树下歇息一会儿吧。”
“好。”褚隐尘应声。
祁明渊紧接着:“我也可。”
大树下是一块铺有鹅卵石的宽阔平地,临近河水,微风习习,视野开阔,对山风景尽收眼中,用做休息之地十分惬意。
谷清河的车上带了坐垫茶桌,小童摆好茶具后又去马车拿小火炉了。
而这时祁明渊也站了起来:“我去帮忙,你们先在此处休息。”
“辛苦殿下。”谷清河嘴里说了句客套的话,但很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侍候。
谷清河给褚隐尘倒了杯壶中先前煮的茶:“先生看我南越景致,是不是也算如画啊?”
“南越山水甚美,”褚隐尘看着对面的山,目光在几处停留,“而这山间稻田亦别有一番风味。”
“哈哈,”谷清河摸着胡须,“确实啊,独特美景。今年秋,会是大丰收啊。”
“稻谷丰收,百姓之福。”
而谷清河的神情却略微暗淡下来:“在几年前,可没有这番好景。”
“嗯?”褚隐尘不解其意,看向谷清河。
“我想褚先生曾听说过南越毒瘴之地,刁蛮野民的评价吧,”谷清河看着远山抚摸长髯,“此评不假。先生看到如今这些风景肯定很难想到南越曾经沼泽遍布,瘴气扰人,百姓生活困苦,周边深山者更是民智不开。这一切,都是在殿下来之后才改变的。”
“祁明渊做的?”褚隐尘看着田间百姓,与块块青翠,不禁惊惑。
“兴修水利改沼成田,研学古籍除瘴保民,打通外道富民而设学堂,南越就是在他手中变成如今这派民康物阜的,”谷清河目光移向褚隐尘,“有收归天下之野心亦有爱民之仁善,这就是天下四国,我为什么选择了他。”
谷清河垂首品了口茶继续道:“老朽曾周游列国,年少便名满天下,一腔热血抱负投身仕途。可所侍各国君主,要么目光短浅怯弱无能要么太过毒辣心无百姓。当天下成为他们可瓜分的肥肉后,便没有人再愿意俯身看这黎民了。而我就在那无数次尝试失败后惨然离场,他们要我天下智却不听我安黎民,纵然身居高位使这天下智于我抱负又有何用?”
褚隐尘只知世人传他才高傲世,却不知还有这样一层缘故:“先生志向,令人敬佩。”
谷清河却笑着摇了摇头:“该值得钦佩的,应当是褚先生你。”
“我?”褚隐尘可从不记得自己在庙堂之中做出过什么成就。
“老朽花半生时间欲辅佐出一位明主,然而半生无为,褚先生却教出一位如此出色的主君,令我钦佩。”
“先生谬赞了,”褚隐尘想着祁明渊,“我只教了他一些武艺,他能变成如今这样全凭他自己的修养。”
“非也,”谷清河却否定了他,“齐国皇宫我也去过,甚至他小时候我也见过。齐国虽然强悍,但那样的皇宫教不出这样一位仁爱之君。他能有如此胸怀,贵在师也。”
那样的皇宫,祁明渊生长之地,会是个怎样的地方?褚隐尘不自觉地想象,但一切好奇都在看到祁明渊与小童回来的身影后停止了,就如他们该点到为止的关系。
他们回来不仅带着火炉茶叶,还有一大兜橙、红混搭的小野果。
褚隐尘在看到小野果的瞬间微怔,这些与纵云山中的一样,与祁明渊曾经爱摘给他的那些小野果一样。
“殿下非得拉着我去摘刺泡儿,”小童赶紧架起火炉煮茶,“回来晚了。”
“哈哈,我就说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谷清河又捋了一把胡子,“不过好久没吃过刺泡儿了,难得尝尝。”
祁明渊笑着转头看向褚隐尘,伸出手,摊开掌心,里面躺着几颗又大又饱满的白色小果:“师父,给。”
“这个就几颗,”小童嘟囔了一声,“好的全在殿下手中了。”
褚隐尘看着祁明渊手中的小野果突然鼻子一酸,曾经在纵云山的那些记忆如洪水般涌了出来,其间夹杂着令他不能承受的浓厚情感。
“怎么呢?”祁明渊摸摸褚隐尘逐渐变红的眼角,“不心疼这几颗,吃完了我在别处又给你找。”
“哈。”褚隐尘笑着一垂头眨眼间将泛起的水光压了下去,从起明渊手中接过了果子。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谷清河的竹院,隐居之所,幽静淡雅。
不过因为院子不大,褚隐尘与祁明渊又睡在了一个房间,只是两床之间隔着一道竹帘。
月光东斜,从竹窗外照到两人的脸上,谁都没眠。
“师父,睡了吗?”良久祁明渊小声问了一句。
“没有。”褚隐尘回道。
“那会儿歇息,老头儿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
祁明渊转了个身,看着竹帘后:“那怎么感觉之后整个下午你情绪都不太对?”
褚隐尘略微沉默:“他跟我说,你将南越治理的很好,是仁德之主,讲了你很多事迹。”
“啊,”祁明渊笑了笑,“原来是夸我啊。不过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做那些吗?”
“为什么?”
“因为在那些思而不得的日子里,我逐渐向我所思之人靠近,并不自觉地成为了他那样的人。”
月静如止,没再有回声,只有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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