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的故事21(2 / 2)
陶桃伸头看了看天,旭日初升,晴云轻漾,是个好天气。
“你用了禁术化银才会这样的吗?”
“嗯,每轮异化后身体仍然会一直产生细微的变化,”蔺摇光解释道,“积累到一定时候就会对气血经脉产生冲击,所以这个时候会很虚弱,不过比异化的时候好,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每月都得来这么一回?”陶桃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促狭,“那个……时间都是准的吗?”
“约莫都是准的……”蔺摇光点头,忽看见陶桃脸上的神色,愣了一愣,明白过来,霎时间脸都红了,“不是——你胡说些什么!”
“真的很像啊!” 陶桃笑得倒在被子上,忽又坐直身子,“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蔺摇光横了她一眼,“不就是那个嘛!”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陶桃闷笑一阵,又冲着窗户喊道:“我这回只能呆一天,明天要去栖枫谷看大师姐,我保证,往后每月的这个时间,我都会到这里来陪你,一定准时!”
远远传来蔺摇光的声音,“走走走,赶快走!”
“别这样嘛,”陶桃掀开被子跳下床,将被褥叠好,打开门伸出头去问他,“今天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狐貍不客气地点起了菜单,“要吃梅花鸭脯、临江鳝丝、蟹酿橙,素菜要东坡豆腐、鸡汤白菜,点心要香圆杯、松仁糕,嗯,主食不吃饭,就要槐叶淘好了。”
“长进了啊!”陶桃撑着门框,板着脸盯着他,“都会点这些花里胡哨劳心费力的东西了……”
她跨出门,把门重重一关,大声叫道:“槐树的叶子都掉光了,我拿什么给你做槐叶淘?没有没有,统统没有,就只有鸡汤面,你吃不吃?不吃算了。真是的,怎么就这么难养呢?”
“……不是你问我想吃什么的吗?不想做就别问啊!”蔺摇光走到灶头跟前升火,“鸡汤面就鸡汤面,我哪里难养了?”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燕羽山也下过了好几场雪。这日鹅毛片羽飘了一整天,到了傍晚停住了,只时不时飘着从山林间被风吹过来的雪粒子。
小屋里点着灯,竹篱内外积着一层薄雪,还来了一只雪兔子在槐树下扒开雪找食。
松月入山窗,寒灯投双影,陶桃披着毛绒绒的狐裘,托腮坐在桌边,看蔺摇光握笔在纸上写下《魅经》相术第二页。
“……佛语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故而化相之术,起于‘爱’者,灭于‘欲’也……”
陶桃皱眉,“这说得也太笼统了吧?”
蔺摇光也有点迷惑,“个中诀窍只能自己揣摩,我也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
“你试一下给我看。”陶桃兴致勃勃地说。
蔺摇光点点头,“好,不过以我现在的修为来说,还有点吃力,你等等——”
他去屋角架子上拿来香盒,取出一支豆蔻香点燃,香雾依依娆娆,曲升环旋,一如少年此际看向她的眼神,魅如梦,幻如纱,勾魂摄魄,一眼就沉溺其中,迷失了方寸。
陶桃一个激灵,再清醒时立刻发觉有什么东西不对了,面前的蔺摇光还是那样,乌发雪衣,花颜月貌,然而看在眼里却如纸上画的绝色丽人一般美则美矣,既无生气又呆板沉闷。再一看四周,灯火灰暗无光,映得整间屋子黯淡破败,梁角还挂着蜘蛛网,她吓了一跳,连忙往窗外望去,满地白雪皆尽消融,只余污泥混水倒映着惨淡月光,甚至竹篱外那只找食的雪兔子,远远看去好像也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
难以言喻的倦怠和疲乏涌上心头,她打个呵欠,只觉人生漫长,了了无期,没来由的想发火,一瞬间又觉连发火也提不起兴致,此时一直注视着她的蔺摇光急忙撚灭线香,朝着香雾吹了几口气,香雾散尽,陶桃这才出了一身冷汗,又惊又怕地环视周围。
“这……”她喃喃道,“为什么是这样?”
蔺摇光解释道:“爱有情人之爱,亲友之爱,亦有山川之爱,生灵之爱……没有爱万物的心意,自然外物在你眼里,就与有爱时看到的不同。”
“就是红粉骷髅白骨皮肉的意思吗?”陶桃问,“这是化相之术的基础?”
“大概吧,”蔺摇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魅经》我看到这里,也有点难以为继。”
烛火跃跃跳动,窗外白雪映月,一地柔亮的银色,那只胖乎乎的雪兔子终于放弃了努力,撒腿走了,雪地上只留下一串细细的足印。
“或许等我化银之后,能看得更多。”蔺摇光若有所思,目光凝在《魅经》的空白页处。
陶桃忙道:“说起这个,我一直都想问你,但又怕你嫌我多嘴——你化银什么时候能完成?你应该有把握吧?”
“算起来,还有大半年吧,只剩下最后一次异化就可化银成功,”蔺摇光擡眸注视着烛火,“之前的几次都是我娘施术,不过我已经学会了,最后这次,我自己早在做准备,也应该……可以的。”
“原来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啊!”陶桃急道:“这可不行!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地方,一定要万无一失。”
蔺摇光纤眉微蹙,修长手指按着额角,犹豫片刻,看向陶桃,“应是没有什么遗漏,要不你帮帮我,带我回栖枫谷一趟,我去我娘的屋子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她留下的东西,或许我能用得到。”
陶桃一听,忙摇头,“不行,你是男狐,成年后绝不能再进栖枫谷,这事我没法帮你。”
蔺摇光瞅着她,“不能?”
“不能。”陶桃断然道,“算起来我只是栖枫谷里的客人而已,做客人的哪有违背主人的意愿随意带别人进去的?再说你答应过灵妤姥姥,你娘的事绝不再追究打探。”
“好吧,”蔺摇光合上书册,悠悠道,“你不是还欠我一个赌约吗?你自己说赌债不能赖,那我现在决定好了,就要你帮我办这件事,不过你要赖账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这个……”陶桃咬着嘴唇,十分苦恼,“你让我再想想。”
她挣扎了一会儿,无奈地瞅着蔺摇光,“非得去你娘的屋子看看吗?不去行不行?”
“不去当然也可以,”蔺摇光回看着她,微微笑道,“我只是想有备无患而已,不过我也知道,这对你来说的确很为难,你准办不到。”
“不用故意激我,想去还怕想不出法子?”陶桃没好气说道,隔了片刻又扶额叹息一声,“有备无患是么?横竖你化银要紧,我怎么老遇到这种事呢?”
话已至此,她也就不再纠结,一时云开雾散,她又马上高兴起来,上上下下打量起正收拾笔墨的少年。她总觉得,这几个月这狐貍好像隐隐发生了一点变化,是什么又说不清楚,比如除了每月病弱的那个晚上,在她面前再也不愿化为狐身,更别提让她玩弄一下他的尾巴。
“好吧……愿赌服输,我可以带你进栖枫谷,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变回狐身再让我抱抱,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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