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的故事32【完】（2 / 2）

陶桃得意道：“会有我做不出的东西么？快来尝尝。”

摇光满心欢悦，正要吃，又问她，“你吃了松子鱼没有？”

“还没呢，”陶桃在他对面坐下，把脑袋凑过来，“先和你吃了这团团圆圆的汤圆，我再去。”

他闻言，先舀一个给她吃了，然后舀一个送到自己嘴里。

“好吃，我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在这种地方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小汤圆，”她夸赞着自己，忽而又叹了一声，“怎么有点舍不得这里呢？”

摇光朝草棚外看去，五花八门的半人半妖全都拥挤在河的这岸，河面倒映着星星点点的萤光，其实都是熟悉的景象，但亦只有今晚，才仿佛觉出了这里的生机勃勃和热闹有趣。

“是啊，”他喃喃道，“可惜世间总会有离别。”

陶桃走后，他把一碗汤圆慢慢吃了个底朝天，飘着酒香的汤汁也喝得干干净净，坐在这里一面等着她，一面瞧着热火朝天的妖食馆，间或看看无边夜色。

就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两个月后的深秋，天净如洗，枫落渡口的茶摊又添了几张桌子，茶客们三三两两地坐着，秋风吹来枫露河上湿润的凉意，黛山红叶疏阔延绵，依依不尽。

茶摊最角落的桌子上摆了枫露茶和几碟糕点，边上坐着个银发白衣的男子，一手拿本书在看，一手撑着额角，坐半天都不动一下。

这里是栖枫谷狐族人来往频繁的地方，所以尽管这男子容貌惊艳绝伦，茶客们也只多看两眼便罢了，并不以为奇。

他一直等到午后，糕点吃完，茶客都换了好几拨，这才等来了要等的人。

“摇光！”

听到远远的叫声，他面上绽开笑意，起身朝山路口看去。

一身黛色的陶桃快活地朝他飞步而来，他迎上前，本想拥她进怀，想了想却又克制住，只牵了她的手回到茶桌前。

陶桃气喘吁吁，脸颊上漫着红晕，“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来多久，”摇光道，重新叫了一壶茶，又打开放在旁边凳子上的食盒，取出几碟糕点，“你吃吃看，都挑的油少糖少的，每样你尝尝鲜就行，也别吃多了。”

陶桃喝口茶，望进他盛满笑意的眸子，问道：“你去紫云洲找到你娘没有？”

摇光神色平静，“找到了，不过她没有见我，只隔着门说了几句话——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啊？”陶桃有点意外，“她连你都不见？”

摇光笑道：“除了我爹，她谁也不见，或许是不想破坏她在我心中的样子吧。我爹倒是让我常去，往后她改主意了也说不定。”

陶桃眼珠轻轻一转，“你爹真是厉害，又能找到她，又能说服她见他，和他在一起——话本里不是都写，这种情况下越是在乎的人越是不想见嘛。”

“又胡说了不是？”摇光嗔怪地瞅着她，“真正爱的人，哪会在乎容貌？再说我们狐族的人可是很长情的。”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陶桃，毫不掩饰眼睛里荡漾的情意，陶桃自是接收到了，一口云片糕下肚，嘴里心里都甜。

摇光适时将她的茶杯斟满，“说说你吧，你这段日子都做了些什么事？我全文誊写出来的《魅经》，你研读了几页？”

“这个……暂时还没有读，”陶桃有点心虚地转开眼，“我，我去了趟白月城。”

“白月城？你就是在那儿被你师傅接走的？”他顿了一顿，“你去看了吴妈妈？”

“嗯，”陶桃重重点头，满脸喜悦之色，“她开了好大一家酒楼！我告诉她，我也开了一家，不过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摇光慢慢喝着茶，“你魅术未成，怎么又改变主意去见她了？”

陶桃道：“那又怎样？不过是早晚的事！再说我想通了，她当年那么说不过是要激励我，免得我偷懒，哪里是真的要我变厉害了才能去见她，在她眼里，我无论有没有本事，都是很可爱的。”

他轻轻一笑，“这倒是。”

“再说我现在也很厉害啊！”她又道，“妖域我都去过，虽然不是我亲自动手，但也间接帮你们斗死了魅妖，连灵妤姥姥都说我很有本事，帮了你们狐族的大忙。”

“很是，很是！”摇光点着头，唇角的笑意就未断过，但觉山色甚丽，秋阳甚暖，心情也很美很妙。

“……然后我又回了青宴山，把美珠带下来，她在山上总和大刀吵架，我干脆把她带到栖枫谷，她很喜欢那里……”

“什么？”摇光吃了一惊，“难道那只鹦鹉也成妖了？都能和美珠吵架了？”

陶桃笑睨了他一眼，“我们大刀没成妖，但早就成精了，你不知道吗？”

摇光不觉闷笑，有点遗憾未能目睹两只鸟吵架的情景。

“所以说，我到现在还没抽出时间看《魅经》，”陶桃理直气壮地说，“对了，灵妤姥姥问你为何不去栖枫谷见她？”

摇光奇怪道：“我不是不能进栖枫谷吗？我倒是想去，可又不敢，再挨五十鞭，虽然也不是挨不住，但能不挨当然就不挨。”

陶桃扑哧一笑，“说的什么话，绕来绕去的！灵妤姥姥前阵子为魅珠的事奔忙，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不好出来，所以说想在栖枫谷口见见你，灵狐沿袭了这么久的规矩，也不好在她手上破掉，所以找个折中的法子，她有很多话想问你呢！”

“好呀，我也该去拜见几位长老，”摇光说着，把糕点碟子都收了，“咱们先回燕羽山住两天，然后去栖枫谷，我在谷口等着便是。”

两人收拾了东西乘船而下，傍晚时在燕羽山脚下了船，慢慢沿着山道往上走。

青山幽静，层林叠叠，不一会儿人影转了个弯看不见了，山道上却还传来欢快的说话声。

“还走得动吗？要不我背你？”

“走得动呀，不过既然你想背，我就勉为其难让你背一下吧。”

“嗯……那就快上来。”

“摇光，我是不是又重了些？”

“没有，就是要这样才好，轻飘飘的不健康。”

“那晚饭咱们做什么吃呢？哎呀，你说那架紫藤还活着没？”

隔了好一阵回答才响起，似乎说话的人认真思索了一番。

“死了就再种一株……如果槐树叶子还没掉光，我们就做槐叶淘……”

……

渐渐的，声音远去，一泓幽泉泻玉碎珠湛湛而下，淙淙的声音彻底掩去隐约的笑声，云霞如锦，柔柔坠满山巅。

自此方寸星河，长夜无荒。

（陶桃的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