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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无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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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雯琴的目光倏地钉回宣氏脸上,那眼神锐利如冰棱,带着刺骨的冷,“把表姐‘成全’给了谁?晋王殿下,还是陛下赐婚?”

“胡扯!”宣氏惊得脸色煞白,几乎是失声低斥。

她立刻紧张地压低了声音,“晋王殿下何等身份!你舒林表姐,那是皇恩浩荡,圣上赐婚!是宣家满门的荣耀,跟你的事怎么能一样?!”

看着女儿,宣氏心头一阵慌乱和无力。

她这个女儿,从小就要强。看上的头花簪子,便是铺子里最后一件被别人抢了去,她也要想方设法让对方割爱;琴艺输给国公府家的小姐半点,便能在琴房不吃不喝练上三日。

她这半生,但凡想要的,拼了命也得得到。

像此刻这般万念俱灰,被一个男人伤得彻底又无论如何不肯放手的偏执模样,宣氏也是头一回见。

独独在白怀瑾身上,她撞得头破血流。

深吸一口气,宣氏强压下心头的纷乱和一丝不安,缓下语气,带着十二万分的郑重承诺:

“琴儿,你信娘。有娘在,有爹在,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你看中了谁家公子,只要他身家清白、人品过得去,咱们就风风光光把你嫁过去!绝不会让你步你表姐的路!”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意在安抚女儿那颗充满猜忌的心,“娘只要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中意就行。旁的,有爹娘给你做主。”

徐雯琴的眼神在宣氏信誓旦旦的话语里恍惚了一瞬。

她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她不再反驳,不再哭喊,身体里那股剧烈的颤抖也奇异地平息下来,只是肩膀仍在细微地抽动。

她将头微微偏开,额头轻轻抵在雕花床柱上,像是一副终于愿意听劝的模样。

宣氏看着她这副柔顺的样子,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大半。

女儿总算肯听话了!

这才是她的宝贝琴儿该有的样子!

她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扬声唤外面的心腹大丫鬟:“春桃!快!拧块热帕子来!再去小厨房把温着的冰糖燕窝粥端来!小姐要用了!”

她小心翼翼地想将徐雯琴往怀里再揽揽,像是护着一匹刚挨过鞭子的小马驹,声音放得更软更轻,带着诱哄:“别难过了啊,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娘跟你说,那白家小子有什么好?不就是仗着他爹他祖父那点荫封?娘跟你透个底儿……”

宣氏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语气低沉下来,凑近徐雯琴耳边:“前些日子,有件怪事,娘一直思量着没告诉你。跟你相好的那位李侍郎家的小姐,还有那位王主事家的小姐……”

徐雯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们两家,最近可是倒了大霉了!”宣氏声音里带着一种后怕的寒意,“那位李小姐的父亲,堂堂兵部右侍郎,前日早朝被御史当庭弹劾!说他纵容家人依仗其权势在外横行不法,强占民田!陛下震怒,当场申饬,罚俸半年,官降了两级!那位王小姐的父亲王主事也被翻出些旧账,告他职方清吏司考核弊案,丢了差事不说,还锁进了大理寺待审!”

“什么?”徐雯琴猛地直起身,惊骇地望着母亲。

那两位小姐,正是当日在香饮铺子里,和她一起鄙夷桑知漪的闺中密友!

宣氏看着女儿骤变的脸色,心头更加沉重,点了点头:“就是她们家!事儿出得这般快,这般狠,又这般精准。据说弹劾他们的几道折子,都是在都察院备过案的!而且事发前,只有你爹这里,收到过一点无伤大雅的提醒,让他约束下府内家人,收敛些气焰。”

都察院!

白怀瑾!

他不仅查了,出手了,而且如此狠辣无情!

一股寒意从徐雯琴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她几乎失去了知觉。

那灭顶的绝望和心痛,再次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不是因为爱她,才对她家手下留情。

是因为她爹是徐尚书,位高权重又谨慎圆滑,暂时抓不到足以致命的把柄!

他白怀瑾,为了那个叫桑知漪的女人,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们在香饮铺子里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言碎语,竟能让他不惜动用手中的权柄。

什么情分?什么念旧?她在白怀瑾心里,怕是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宣氏后面劝解的话:“琴儿你看,这白怀瑾翻脸无情,心狠手辣!惹上这种人,避之唯恐不及啊……”渐渐模糊,飘散在耳边。

徐雯琴一动不动地坐着,泪痕未干的脸上毫无血色,几近透明,白到泛青。

唯有那双眼睛,像一潭剧烈搅动后终于重归死寂的冰水。

既然爱无法留住他。既然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怨恨、如何哀求,他的眼里永远只有桑知漪。

既然他用最狠戾的手段,让她明白连恨意的分量都不足以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那就……换个方法。

她要让他这辈子,永远也摆脱不了她徐雯琴这个名字!

她要成为扎在他心底最深的那根毒刺,成为悬在他和桑知漪头顶最锋利的那柄剑!

她要让他时时刻刻地恨!刻骨铭心地恨!

存在的方式,从来不止一种。

就在这时,春桃捧着精致的青瓷小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碗里盛着温热的冰糖燕窝粥,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宣氏急忙接过来,脸上挤出温柔的笑:“琴儿,来,喝碗粥润润嗓子,你哭狠了……”

徐雯琴的目光缓缓抬起,落在宣氏脸上,落在那个精致的碗上。

那眼神平静得像古井,深不见底,却也再无波澜。

在宣氏欣慰的注视下,她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接过了那碗温热的粥。

纤细的手指稳稳地端着碗,指节泛白。

然后,她执起白玉汤匙,舀起满满一勺熬得晶莹软糯的燕窝粥,轻轻送到唇边。

她没有哭。

也没有说话。

只是将那勺温热的甜粥,连同着此刻心底最黑暗的毒汁,一并咽了下去。

玉碗被重新搁回床头小几上,发出一声极轻的磕碰。

碗底已经空了。

徐雯琴用指尖,捻起一方素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并不存在的残渍。

宣氏看着她终于肯吃东西,脸色似乎也平和了些,以为女儿总算听进去了劝告,放下了那不该有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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