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鸢（2 / 2）

“婆……娘，这是在做什么？”落秋庭走过去，帮她一起刨。

“你忘了吗？我们每年都要酿上几坛酒，今日你带朋友回来，娘当然要把最好的酒取出来给你们。啊，有了！”

佝偻婆将土扫开，伸手下去端坛子，不管怎么使劲都端不上来，“诶呀，年纪大了不中用，一坛酒都觉得沉。”

“让我来吧！”

落秋庭二话不说将堪比泡菜缸的酒坛端了出来，本想着就这么端进屋里，却被佝偻婆拦下又端出两坛，这才进去动筷子吃饭。

封布一掀开，酒香溢满屋，未尝其味人已醉。

佝偻婆拿竹酒提给四人满上酒。

沈无言怕林子安又喝醉，故意夸大其词说他脚伤未愈不宜多饮，只得浅尝几口。林子安倒也听话，就嘬了几口，而一旁的唐云烟刚从醉梦里出来，又嚷嚷着不醉不归。

顶着他人身份，骗年过半百的婆婆将珍藏的美酒拿出来享用，落秋庭这酒喝着比谁都不是滋味。

“话说这酒为何叫龙血饮？”沈无言晃着海碗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突然有一天，村里有人找上山，说要买我的桑枣酿，我便送了几坛给他，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我便只送有眼缘的人了。”佝偻婆答说。

“那些人是否是三年前落桑改名后来的？”

“上了岁数记性不好，连自己活了多少年都记不清了。”

“……”

“想当年，桑枣儿多得掉满地，谁也不稀罕吃，我们觉得可惜就拿来酿酒，酿好后发现味道还不错，正巧那年阿鸢出生，我们便年年在她过生辰的时候埋几坛酒下去，越埋越多、埋到院儿里都放不下了。”

说着，佝偻婆又幸福又激动地抓住落秋庭的手，摸了许久后有些伤感道，“真好，你要是再不回来喝掉，就真的没地儿埋了。不过就算你不回来，明年应该也没有酒可以埋了，只是可惜了那些酒要永远埋在地下……”

“娘你说什么呢？！”

“哎，吃饼吃饼。”

佝偻婆站起来给各位夹葱油饼，在夹到林子安碗里时，出神地望着他看了会儿，连说：“这位公子好生俊朗，可曾婚配？若是没有，考虑下我家阿鸢如何？”

沈无言在一旁偷笑，不愧是男女主角，连陌生的NPC都要给他们做媒。

这要能成，他头拧下来送她。

“不行！绝对不行！！”唐云烟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满脸通红一看又喝醉了，手舞足蹈地阻止这段姻缘。

这让沈无言很是意外，难道感情线真要从这边走了？

“林师兄、嗝！”唐云烟站起来，一手搭在沈无言肩上，正儿八经地跟佝偻婆宣布，“他是我师兄的相好！”

沈无言：？？？

“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是姐姐，也不能强抢！”

沈无言越听越离谱，究竟是唐云烟喝醉了说瞎话，还是他喝醉出现了幻听！

他拂开唐云烟的手，悄悄往边上挪了挪，“师妹，你究竟为何会产生如此误会？”

“师兄！”

“诶诶……”

唐云烟大喊一声，震住了在场所有人，随后她高举海碗道，“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断袖又如何？爱上了便是爱上了，为何要在意世人眼光！你们想爱谁关他们屁事，让我们为自由的爱情干杯！”

竹屋内鸦雀无声，四双惊恐的眼睛仰视着她。

唐云烟砸了下嘴，不满地拿酒碗敲了敲桌子，“来，我先干为敬！”

结果碗还没端起来，人就先倒下了。

“唉——我就知道会这样！”落秋庭重重叹息一声，将唐云烟靠在自己身上。

“呵呵，阿鸢你先扶你师妹回房睡下吧，你那间屋我还给你留着呢~”

佝偻婆话一出口，三人都僵了下身子。

落秋庭望了眼沈无言，被使了个眼色后便扶着唐云烟去里屋休息。

沈无言知道佝偻婆为什么会认错人了，全是因为落秋庭穿着百花堂的轻纱罗裙。

两人的身影刚一消失，佝偻婆就忍不住对二人说：“阿鸢的师妹可真有意思，若是愿意在这里住上几日就好了，让我临走前也能多高兴高兴。”

沈无言怔了怔，说：“莫说这种话，您身体健朗，日子还长着呢。”

佝偻婆听后一笑，“我气数已尽，能在走之前见阿鸢一面，是我最后的福气。”

二人皆心怀愧疚，但若是告诉她真相，那才是真的残酷。

真正的阿鸢，恐怕早已丧命于三年前的地震。那场地震让百花堂损失了八成的人，连百花堂的堂主都没能活着出来。

可若是活下来的那二成人中有阿鸢，这么多年也不曾回来看过唯一的亲人，那才叫真正的悲哀。

“说来，阿鸢离家多少年了？我这个做娘的竟记不得了，十年？不，二十……三十年？”

佝偻婆紧闭双眼，两手握拳敲打自己的脑壳，“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

沈无言和林子安一人抓住她一只手，不让她再往自己脑袋上招呼。

“老人家，您别这样，她不过离开了十年，您看她还这么年轻，怎会是活了三四十年的人？”林子安反问。

难得见他安慰人，沈无言便接着圆谎说：“没错，所以你也并非日薄西山，而是得了忘症，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是吗……？”佝偻婆被忽悠得竟也信了，起身就喃喃着要回去睡一觉，睡醒后说不准就记起来了。

“对了，后头还有间她大哥的屋，亦空置多年了，你们且睡那儿吧，只是没有多余的被褥，还请你们别见怪。”

“好，您肯收留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您就先去休息罢。”沈无言露出招牌营业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