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宗门（2 / 2）

“好，但是让我来御剑吧。”

“……不要。”

不过是划了两道口子，至于那么紧张，把他当成病患对待嘛。

二人回到竹屋小院，没风的日子更是死寂沉沉，沈无言迫不及待地拿酒进去，喊了几句也不见佝偻婆应声。当时沈无言只觉得奇怪，一个耳朵也不背的人怎么突然就聋了。

林子安从沈无言臂弯里拿走高粱酒，又带着他去后屋止血包扎，表情严肃全程一语不发，问他也不答话。后来沈无言才知道，那时林子安已经知道佝偻婆没气了，他之所以会出来采蘑菇也是因为不愿一个人待在那个压抑的空间里。

午后落秋庭回来得知了这消息，趴在她“娘”床边哭得撕心裂肺。即使只做了几日母女，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连唐云烟都泣不成声，一边给自己擦眼泪，一边还得安慰好姐姐。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却也不是毫无征兆，恍惚间觉得好不真切。

沈无言一度认为这里除了他以外，都只是一堆数据，如今看着两个伤心欲绝的人却不这么想了。在某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会经历生老病死、体验悲欢离合的活生生的人。

……

将佝偻婆葬在她最爱的桑葚树下后，林子安将代她酿好的桑枣酒封坛埋入地底，与她同眠于这座再无生气的山中。

按照遗愿嘱托，四人要带着地底下的酒离开，竟不料挖出十多坛来，不得不回山下把马牵来，好端端的千里马成了骡子，说出去马都没面子。

把酒全搬下山的时候，夜市都要收摊了，只好再待上一夜，决定第二天清早离开。他们把半数的酒都送给了村民，剩下的各自宗门带回两三坛。

沈无言与林子安打算往北走，去天剑门逛逛。落秋庭完成堂内交代的事正好要回剑山交差，唐云烟早就想去天剑门玩上十天半个月，自然也没有异议。

第二日一早，沈无言就和林子安上集市买了车，叫店小二帮忙将酒装上车，让那两匹从无极宫偷骑出来的骏马拉车上路。

马车内，唐云烟将从市集上买来的三层漆食盒打开，捡了块炸糕吃起来，“桑枣儿当是龙腾乡的一大特色了，只要能做成吃的总是这个味儿，糕、饼、酥、酒、羹……呵，稀奇。”

水果乃至鲜花做成食品的数不胜数，唐云烟作为无极宫的掌上明珠，什么稀罕东西没吃过？就是觉得他们异常执着于桑枣，却又看不出有多喜欢，才稀奇。

落秋庭转眼看向她们提回来的几提油纸包的吃食，笑道：“稀奇是稀奇，但究竟是有多喜欢，才会买那么多啊。”

“路程还长，备足了吃的总比挨饿强~话说，姐姐你还好吗？不用顾及我们强颜欢笑的。”

果然，落秋庭的笑容黯淡了下去，她捋着鬓发说：“没事，哭过一场后畅快许多，我能与娘有这缘分是天赐，再伤心也不能一直哭哭啼啼。”

沈无言见她如此豁然，心里也轻松不少，当初让她假扮阿鸢，没想到她入戏那么深，若是一直伤心痛苦，那他就有些过意不去了。他凑过去也捡了块炸糕，跟着唐云烟吃起来。

酥脆的外皮、软糯的米糕，包裹着流心的桑葚酱，让从不吃这些东西的沈无言都忍不住去拿第二块。

唐云烟不高兴了，伸手拍掉沈无言拿起的炸糕，“师兄你好意思吗？”

“怎么，我冒着被宫主罚禁闭的风险出来陪你胡闹，吃你块炸糕都不行？”

“我没说你不能吃，但你能不能长点心？”

沈无言听不明白了，他怎么就没有心了，刚想回两句嘴，就被塞了一包吃食。唐云烟扬起下巴指着车门，跟犯了眼疾似的冲着他疯狂挤眉弄眼，暗示他到外头去。

虽是窗门紧闭，却吹来一阵恶寒。

沈无言知道她又开始了，无奈只好拿着东西开门出去。林子安正拉着缰绳驱车赶路，见他出来便让了个位子给他。

“喏，拿去吃。”沈无言将手里的东西丢给林子安，从他手里抢过缰绳，瞧他一脸疲惫又问：“要不进去歇会儿？都赶了一早上的路了。”

林子安把吃食放在一旁，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捏着眉心靠在门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说：“那我休息一下，师兄当心着点……有尾巴。”

沈无言怔了怔，随后深深一笑道，“放心睡吧，一切有我。”

离开龙腾乡时，沈无言就从1919点开的地图上看见了两个红点，这是在龙宫被打上定位标签的神使，也足以说明他们一直被监视着，只是监视者不曾踏入龙腾乡。

红点虽然跟随着他们行动，却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要不是有挂可以开，沈无言凭自己的本事根本发现不了，但林子安却察觉到了，可见那警惕心有多强、五感有多敏锐。

一直处于高度集中注意力的状态，也难怪会累成那样，居然话一说完就睡着了。

路途颠簸，在车内尚且睡不安稳，更何况倚在门上。沈无言明白他不想和落秋庭共处一室，便自作主张借给他一个肩膀，揽着他护着他，又遮住他的眼替他挡着刺眼的日光。

若是没有江湖纷争，林子安说的平凡的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安然惬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