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赴仙途（2 / 2）

秋叶落尽白雪飘零，除夕守岁，元日生辰。沈无言和林子安回家有几日了，今年的无极宫比去年热闹百倍，也不知是谁悟出了用法术放烟花，一整夜天就没暗下来过。

沈无言猜有这种才华的，也就只有他的小徒弟了，他端着块插着蜡烛的蛋糕递到林子安面前，“灵羽给你庆生呢，快来许个愿，正好过十二点。”

林子安漠然，“她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过生日，你拿块假蛋糕敷衍我也太过分了吧？”

“这不是条件有限嘛小祖宗，等回到现实世界我天天请你吃蛋糕，快吹蜡烛。”

“还是别了，我怕吃吐。”林子安轻轻吹灭蜡烛。

沈无言懵逼，“许愿呢？”

“许了啊。”

“双手合十呢？闭眼呢？什么愿望一秒不到就默念完了？！”

“不是直接告诉你了么，我不要天天吃蛋糕。”

“……”

沈无言气笑了，幻术变出来的小蛋糕也笑没了，“谁生日这样许愿的，还有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确定？”林子安走近两步，脸上写满了威胁二字。

沈无言仿佛听见林子安在说，“你在挑战权威吗？”

“灵，保证灵。”

林子安都开口了，沈无言敢做不到吗？两人望着对方，不约而同地笑了。

沈无言将林子安拥入怀中，蹭了蹭脸道，“我忽然觉得你才是对的，愿望只有说出来才能实现，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猜得到你要什么。”

“那……我还能再许一个愿吗？”

“你想要什么？”

沈无言没有拐弯抹角，林子安却犹豫不决，他们夫夫一场，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何时这样过？沈无言疑惑地退后半步，结果就看见林子安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吓了一大跳。

“别哭，告诉我。”沈无言小心翼翼地拭去林子安脸上的泪水，心疼死了。

“留在这里不好吗？”

沈无言一怔，没有立刻接话，他总是和林子安说，要回到现实世界唤醒他，却从没有问过他想不想回去，他懊恼自己没有倾听爱人的心声，但绝不会懊悔做这个决定。

他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子安又说：“我害怕。我怕你走后剩我一人，我怕我一直沉睡不起，我怕别后再不能相见。”

一时间，沈无言心中五味杂陈，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来安慰他，眉头却一直舒展不开，最终就变成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笨蛋，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救回你。”

“若是……我成了植物人呢？”

“那我就没日没夜地和你说话，总有你听见的时候，等你醒了我带你去环游世界，去看真正的风景，品尝真正的美食，还有……”沈无言突然扣住林子安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一带，靠在他耳边说，“体验真正的欢愉。”

林子安一把推开他，恼羞成怒道，“你你你：怎么没个正经！突然间说什么污话！”

沈无言坏笑道，“这还不正经？我们现在这样，可不就是柏拉图式恋爱嘛，难道你不想真枪实弹地来一次？”

“闭嘴。”林子安捂住沈无言的嘴，那对露在外头的眼睛笑得太猥琐，他伸出另一只手一并捂了，“我们哪一次让你觉得不真实了？要不换我来，让你体验体验那刻骨铭心的真实？”

沈无言一个劲的笑，移开脸上那两只温厚的手，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扛在肩上往里屋走，拍拍他屁股说：“我可舍不得你累，还是让我干这辛苦活吧！”

……

元宵佳节，颂神源人满为患，九成都是修真人士，他们来此不是为了观光，而是因为正月初二那日，各宗门收到的一封传书，写信者说元宵佳节邀天下修士上颂神源飞仙台，来见证神迹。

飞仙台是什么东西，谁也没听说过，就是去过颂神源的也不知道有这么个景点，只当是新开发的，并没有多大兴趣，真正吸引他们来的是信上的署名——沈无言。

沈无言和林子安一早就来了，但那些宗门弟子似乎来得更早，听陈皓的说法，他们已经在这儿蹲了有几日了。唐云烟等人也来了，见到两人后欢天喜地，在前往飞仙台的一路上话匣子就没合上过。

飞仙台在颂神源最南的听风崖上，沈无言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听风崖高耸绵长，但那些人只聚集在一处，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玉碑，上面还刻着几个字。

“当时我就躺在这儿数星星，突然白光乍现睁不开眼，接着就砰的一声地震了两下，差点把我震飞，再睁眼时，这东西就立在这儿了。”一位修士手舞足蹈地在和大家讲述玉碑的来历，不过有少数人表示怀疑。

“飞仙台……这里就是飞仙台？！”唐云烟看清楚碑上的大字后惊呼。

沈无言“嗯”了一声，飞到玉碑前俯视众人，道：“仙人曾传音于我，要在凡间设立一个登天通道，有仙缘者可一步成仙，诸位每年元宵可来飞仙台一试。”

众人半信半疑。

有人问：“那仙缘要如何测试？”

“不难，我相信大家都看见碑文了。”沈无言指了指碑上的一行小字。

“你若安好，甚么意思？”

沈无言解释道，“这是仙界暗号，亦是谜题，对得上下半句且解得开谜语的就能飞升成仙。对暗号时凝神将答案化作一道气打入玉碑即可，但是不论你心中的答案是什么，都不能告知旁人，否则将永久丧失对暗号的权利。”

“别开玩笑了，成仙就这么简单？！”一人不屑道。

“这是捷径。这位道友你也可以自行修炼个数百上千年，没人拦你。”林子安道。

“这不胡扯嘛！我先来试试！”那人粗鲁地推开周围的人，走到玉碑前，照着沈无言说的方法朝玉碑注入了一道气。

玉碑毫无反应，什么事也没发生。

“看来这位道友没有仙缘呢，哪怕是答对一半都能发个光呢。”

“我看你就是骗人的！”

“换我来试试！”

“我也要试！”

“下一个换我来！”

修士们争相抢后地扑上去，把那个质疑沈无言的修士挤出去老远，只可惜没有一个人能让玉碑发光发亮。

渐渐的，这些人也不感兴趣了，端着碗元宵坐那儿看几个新弟子一遍又一遍地试。沈无言正好奇他们手里的汤圆儿哪来的，转头就看见陈皓给他递了一碗。

皓月酒肆今天不开门，但陈皓带着手下来卖元宵了，他眉开眼笑，“沈师兄，多亏了你，我又发了笔横财。”

“……给我们的这两碗总不收钱吧？”

“你说呢？”

沈无言愣了几秒，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芝麻馅汤圆，掏出个钱袋丢给他，“什么时候掉钱眼子里去了？给你给你都给你！”

“不过，你别是真来耍我们的吧？”

“哼，等着吧。”

沈无言说等，众人便一直等到了申时，日落西山彩云飘，霞光万丈映九重，明知是凡尘，却如踏仙境。

“时机到了。”

沈无言缓缓走向玉碑，林子安紧随其后。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他口中的时机是什么时机。

沈无言与林子安十指相扣，背对众人说道，“此刻，是登仙的最佳时机。我二人此去，再不问人间事，亦不再归来，各位保重。”

“师兄这是……何意？”唐云烟的声音在发颤。

沈无言如鲠在喉不敢回头看，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产生动摇，虽然和大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有的感情是一辈子的，一旦与人产生了联系，就很难再割离，尤其是在一同经历过出生入死后。

蛮海一战后，各宗门弟子的心便贴得更近了，沈无言想起那三个月里他们一同疗伤喝苦得张不开嘴的药，伤好后对酒当歌切磋仙法，他们还出谋划策替他和林子安举办婚礼。虽然他不知道那场婚礼最后怎么样了，但一定是欢欢喜喜，高朋满座。

沈无言长长地呼了口气，和林子安分别擡起另一只手，将答案化作一缕气，打入玉碑中。

“师兄，说啊！什么意思？！”唐云烟哭着喊道。

沈无言闭上眼睛，握紧了林子安的手，依旧没有回头。

玉碑逐渐被金光笼罩，随后空气里多了几缕烟丝，聚在飞仙台上，沈无言与林子安的身影变得朦朦胧胧。唐云烟总觉得他们可能真的不会再见面了，疯了似的冲上前去，想拽住沈无言的衣袖，却抓了个空。

沈无言和林子安在万目睽睽之下化作青烟，被风带去璇霄丹阙。

烟霭重重流光溢彩，眨眼瞬息日月轮转，天上神仙不少，像是知道他们要来，皆来道喜。沈无言和林子安根本不在乎，正眼都不看他们一下。

沈无言捧着林子安的脸轻轻地在他嘴角吻了下，恋恋不舍地说：“这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是一样的，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来找你，最多不会超过两天……不，一天，你睡一觉我就来了。”

林子安强忍着眼泪点点头，沈无言心揪了一下，看向1919。

“回家喽！”

1919在光屏上按下结束按钮，紧接着沈无言的身体开始淡化，变成半透明还有些像素化。林子安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他，狠狠地吻他，想把这个吻烙在他脑海最深处，纠缠到唇瓣舌尖再无回应。

从此凡世少了两个凡人，仙界多了一位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