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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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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恍惚了一下,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摸到光滑的包装纸——那是几块糖果,是早上宋海司留给他的。

他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领会错了他的意思,那真是留给自己的吗?

他决定下次见面还给他。

研究室的感应门再次被打开,徐醒确认房间里没人才进来。

他直接坐到温故对面的地板上,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糖。

“你没事吧?”

“没事。”

“他们正在开会分析你的基因,你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哦。”

温故的情绪仍旧不高,他本来就是无辜的。

徐醒见状问:“等分析结果出来,你真的打算回污染区吗?”

“嗯。”温故点点头,“这里的人不喜欢我,你父亲说的对,污染物就该待在污染区,可惜我当时不明白。”

“我父亲。”徐醒露出无奈的笑,“你出来了,却想回去,我拼命想让他出来,却没办法。”

他擡起眼睛,微笑着问:“你回去后,能帮我好好照顾他吗?”

“当然,他是我在污染区唯一的朋友!”温故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吧,我们本来就生活得很好!”

“温故……”徐醒有些踌躇,小心翼翼地擡头看了一眼监控,尽管知道没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想见我父亲,你能帮帮我吗?”

“啊?”温故眨眨眼,“怎么见?我看以后宋海司不会理我了,下次打开门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把我送回去。”

“我是说,你如果能回到门里,我们约好一个地点,你来接我,好不好?我是人类,我可以穿越‘墙’,我想去见见他,如果我有幸没被污染的话,还是能顺利从‘墙’回来的。”徐醒祈求地看着他,“你能保护我吗?保护我在污染区不被其他污染物污染?”

温故惊呆了,没想到还能这样操作。

他想了半天才捋明白徐醒的计划:“你一个人去墙边很危险,野外也有污染物。”

“我不怕!”徐醒说,“我在军方有朋友,他们不是要去守‘墙’吗,我可以跟着他们!到时候你接应我,行么?”

“我……”温故还是犹豫。

“求你了,温故!我父亲一定也很高兴见到我,你们不是朋友吗?”

“那好吧!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温故心软答应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帮你!”

得到温故的保证,徐醒高兴得热泪盈眶,他开心地跟温故聊起了天,聊他小时候跟父亲相依为命有多艰难,聊父亲拿到他成绩单时的喜悦,聊他失去父亲这三年的痛苦。

最后他说:“我父亲虽然有时候会盲目自信,但他是个好人。”

温故用力点头:“对,他是很好、很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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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卜博士主观上非常想把S614作为研究所的研究样本,可最后还是不得不放人。

经过严格的分析比对,两条序列仅仅是类似,而且更多的是功能方面的类似。

将两条基因分别导入其他细胞后,细胞产生了相似的反应,仅此而已,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们有直接关联。

被关在笼子里一天一夜后,温故接受了研究所和军方不太诚恳的道歉,被释放了,是徐醒用研究所的车子把他送回了家。

他关掉通讯器,谁也不想理,回到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再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通讯器里有很多未接通话,有张尧,有徐醒,有奚风光,还有宋海司。

他盯着宋海司的名字看了几秒,再次把通讯器关了。

很郁闷,还是谁也不想理。

现在证明了自己跟许少校的异变无关,自己该回污染区去了,好久都没陪妈妈聊天了,她一定很想自己!

温故觉得跟徐醒相比,自己不是个好孩子。

惭愧。

他从傅澄澄放杂物的柜子里翻出一个背包,开始准备回污染区要带的东西。

把张尧给他申领的所有食材装进去,他想到了小蛋糕,之后又意识到自己没钱,然后又考虑德维特是个善良的人,说不定能再送自己一个。

做了一会儿心理斗争后,他决定厚着脸皮去碰碰运气,反正不行就算了。

徒步穿过两个街区,到德维特家已经是中午了,德维特的窗户里冒出热气,看样子他正在烤蛋糕。

虽然开始想得挺好,但真正到了门口他又腼腆起来,因为蛋糕不是普通的东西,是奢侈品,几乎等同于徐西霜的西红柿在污染区里的价值。

德维特从窗口看见他,隔着窗户打招呼:“温故?进来,站在外面干什么?”

刚刚萌生退意的温故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德维特捧着托盘,上面有一个烤得金黄的蛋糕坯子,温故还记得接下来的步骤:该打发奶油,在上面涂成各种漂亮的造型。

“来学做蛋糕吗?”德维特把托盘放到案板上,“今天没任务?”

“嗯,是啊。”温故含糊地回答。

德维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善意地嘲笑道:“你居然没流口水?今天的面团里加了料,特别香。”

“是吗?”温故吸了吸鼻子,遗憾地垂下长长的睫毛,“我闻不到了。”

德维特惊讶了:“怎么回事?”

温故把那天在三号排污水道的遭遇跟他说了一遍,他一边忙活一边听,听完就笑了:“真不错,这回你又立功了啊,小家伙!放心,嗅觉过几天就会恢复。”

“我,我要回污染区去了,谢谢你教我做蛋糕。”温故学着人类的样子,非常正式地给德维特鞠了个躬,“我在污染区有个朋友,我想让他也尝尝好吃的东西,德维特,你能再送我一个蛋糕吗?”

担心他不同意,他连忙补充:“不行就算了,我太贪心了。”

德维特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盆子到水龙头到了什么事吗?跟我说说?”

温故有点想哭,想不到,最关心自己的人居然是只见过一面的德维特。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德维特把他带到隔壁的小厅,这边阳光很好,头顶是透明的玻璃,窗台上还摆着粉色的花。

“你先坐。”

德维特出去了,没多久,端来了一个形状奇怪的壶和两个杯子,还有一盘方方正正的点心。

他把托盘放到藤条编织的桌子上,从壶里倒出黄绿色的液体,两片干枯的叶片也被一并倒出来,在水流的冲刷下在杯子里打转。

“院子里的茶树长好了,我昨天试着炒了一些,还不错,这叫茶叶,味道很特别,你闻不到有点可惜。”他试图安慰沮丧的小家伙,调笑道,“你的味觉没丢的话,那可有口福了,豌豆饼配茶,味道好极了!”

吃货在食物面前往往能忘掉一大半烦恼,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舌尖上传来淡淡的清甜。

“哇!好喝!”

德维特把装着豌豆饼的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茶点。”

“哇!好吃!”

德维特优雅地把长发撩到身后,笑着问:“现在说说吧,为什么要走?我可把你当成了我唯一的接班人,你总得给我个说法。”

豌豆饼入口即化,一股凉丝丝的感觉占满了口腔。

温故恋恋不舍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开心的情绪也被吞到肚子里了,整个人又变得沮丧:“没人喜欢我。”

“怎么会呢!”德维特托着下巴,笑眯眯看着他,“我很喜欢你呢!”

温故歉意地说:“哦对,抱歉,只有你喜欢我……”

他像是找到了知音,把这几天受到的质疑全都对德维特说了,嘀嘀咕咕表达了心里的委屈和不满,着重埋怨宋海司——他对他的怀疑居然比所有人都要强烈,这是让他最难接受的。

安静做了半小时的聆听者,德维特竟然“嗤嗤”笑起来。

“可能……他的压力要比所有人都大吧!”

温故想到了那些反对他的人,还有那次巷子里的暗杀,低头摆弄起光滑的茶杯,沉默不语。

德维特唏嘘地说:“污染来临之前,那是人类最好的时代,才短短五十年,世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妈妈跟我说过,她也很怀念她小时候的事,可惜,全都变了。”

“那你知道,如果没有宋亭博士和宋海司,世界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吗?”

温故确实没想过。

德维特轻轻笑了笑:“人人都知道统治者叶先生英明,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很正确,但没人知道,为了能保证这些决策看起来正确,这些年宋海司付出了什么。”

“他?他付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在付出吗?”

“所有的赞美都属于统治者,当然,这没问题,他是统治区的信仰,在灾难临头的时候,人们需要信仰。”德维特精致的脸上出现一丝嘲讽,“但与之相对的,一切骂名都被宋亭博士和宋海司背在了身上,哪怕是统治者的决策出现错误,最后公布出来,也会演变成他们父子仗着势力不顾民意独断专行。”

温故歪着脑袋,很苦恼,这些完全是他理解不了的东西。

德维特耐心解释:“比如,当年‘墙’竖起来的时候,宋亭博士为墙内被污染的不太严重的人类留了一道门,对,就是你出来的那道,但当时它被统治者下令禁止使用,理由是开门的同时有可能放出其他强大污染物,后来,很多无辜的人类死在墙里,也因此,宋亭博士和宋海司一直被有些人骂到现在。”

“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

“为了人类社会的稳定?”德维特目光缥缈,轻轻笑着,“有些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他的思维,称他一声忠犬,不过分吧?”

温故仔细回忆张尧给他的关于“狗”的科普,确定“忠犬”不是好词。

宋海司又被人骂成狗了,那么多人骂他是狗,那他应该是真的狗。

温故鼓起嘴巴,在心底给出中肯评价——活该!

德维特被他露骨的嫌弃表情逗笑了:“抱歉,我说多了。”

温故想了很久,他单纯的脑袋想不通太复杂的事,但他听懂了最后那个例子——当年把包括妈妈在内的人类丢弃在污染区的,不是宋海司的父亲,而是统治者。

“所以,你能明白吗?当一个人整天活在骂声中,又不得不保护那些骂他的人,是一种什么心情。”德维特看着对面五官快揪成一团的小家伙,“代入一下,你会怎么做?”

“我……我会回污染区去!”

“嗯,没错,是你的风格,你的想法跟行为十分一致,是个正常人。”

“……”

“但宋海司不是,他一直默默承受一切,坚持做自己该做的事,不指望任何人的理解。”他顿了顿,“不过就事论事,这次宋海司太过分了,他和那些怀疑你的人都很过分,你帮他们那么多次忙,他们却这样对你,就算是上帝也会震怒的。”

温故皱了皱鼻子,不让自己露出很想哭的表情。

他不知道上帝是谁,但他真的很委屈,从没这么委屈过。

但是,除了讨厌自己的人,这里还有喜欢自己的,德维特,张尧,奚风光,阮圆婷,徐醒……

熟悉的面孔从他脑海中一一划过,他开始心软了。

却听德维特说:“如果你真的想回去,那就回去吧,人类世界不适合你。”

温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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