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青玉玺(五)(2 / 2)
不知禅一同那将领说了什么,那将领往二人这里看了一眼,目露不悦,周莘甚至还觉察一丝杀气。
周莘觉得有些莫名,看了卫玘一眼,他老神在在,手里的长生剑不知从何处套了个不起眼的铁打成的鞘,配着外面洗不净血污的鸦羽长绫,倒真有几份破铜烂铁的模样,并不惹眼。
那将领来势汹汹,两步到了她二人跟前,打量周莘和卫玘半晌,眼里透着危险气息,折回步子就朝禅一摇头,出口中气十足,“不行!这二人来历不明,瞧着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决不可随行!”
那厢将领争论不休,禅一和为首的丫头都一句句劝他,他仍是难以平静。
“席将军!”
庙门有声音传来,众人回头,台阶上站着阿婵,一身织金牡丹长袍,腰间系着玉佩,面容也是细心打扮过,唇上点了胭脂,那一双眸子更是分外明亮,额前描了花钿,长发盘起戴着珠冠,整个人何止雍容华贵。
周莘愣神,前几日还是个小姑娘的阿婵,这会儿惊艳的叫人移不开眼,饶是她不聪明,等后头乌泱泱一群人跪在地上齐声喊郡主千岁时,她也能猜到了,阿婵便是明阳郡主李幼蓉。
她回头看卫玘,卫玘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她惊讶出口,“你早知…早知道?”
卫玘撑着她胳膊,没有点头,可眼神里都是肯定。
“卫侯爷,你这上上吉,真妙啊!”周莘都止不住赞了一句。
卫玘笑的和煦,回夸她,“你的运气一向不错。”
周莘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枷楞山花开便得了花根,碰上朔城叶家谁知竟与父亲相识,樊阳地寻问鲛珠所在,玉无心还是她母亲昔日之友,就算跌到崖底还有卫玘护着能捡上一条命,如今便是上了小春山,也能碰上李幼蓉。
真的是太巧了。
可只有卫玘知道,哪有什么上上吉,他来汾州前就有探子回信,说明阳郡主自三月底上了小春山给李渊祈福,足有四个月,他原来也备着来时先和这位小郡主碰个面,谁知道路上被追杀跌了崖底拖了些时日,今次上了官道谁知往上就是小春山。
也托了周莘的福,二人自山下有人送,上了春山寺也落了塌,却不曾想后院碰到的第一人便是李幼蓉。
李幼蓉叫人都起了身,伶俐的丫头早上去扶着李幼蓉下了台阶,席将军到跟前来,李幼蓉往他身后的周莘二人看了一眼,柔声道:“席将军,小周公子和他兄长曾与我有恩,我因想着他二人也要去城里,便叫了一起随行,不误事的。”
周莘和卫玘也听了七七八八,约摸猜到这席将军正是当年李邕麾下,如今是南晋汾州御林军营统领席灼远,整个南川王府的安危都由他统管,听说他自认的主子也只有一个李幼蓉,李渊倒是不在意,只是那些大臣颇有微词。
席灼远仍是愤懑,却又不得不听郡主吩咐,等他转身时周莘刚伸出手他就头也不回的走在马车前头去了,周莘只好悻悻的收了手,那厢席灼远已经吩咐了人前后护着郡主车架前。
李幼蓉倒是略向她欠身,解释道,“小周公子,席将军对人一向如此,性情耿直些,还请不要见怪。”
周莘摆手,“我也听闻过席将军为人豪爽,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李幼蓉立在跟前,反倒盯着她欲言又止,周莘瞧出来了,忙笑着接上,“害~我原以为你是个不受宠的庶女,还担心你回去以后受欺负,可你如今是个郡主,回去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李幼蓉正怕她是隐瞒了自己身份惹周莘不开心,不知如何开口,周莘却懂了,她一时心中酸涩,双手交叠行了个女儿家的礼数才算完。
李幼蓉由那小丫头扶着上了车架,帘子还没掀开,便有几支羽箭破空而来,周莘卫玘席灼远都是习武之人,遥遥听见,便立时做出了反应。
席将军飞身护在李幼蓉跟前,周莘卫玘一人闪在车架一侧,周莘已经徒手折了几支箭,卫玘长剑出鞘,羽箭断在地上。
一时间侍卫围在车架前,刀刃对外,望着小春山郁郁葱葱的树林,无人敢动。
在场三人都是高手,一支箭都没到李幼蓉跟前,她年纪虽小,这种场面下却是波澜不惊,等着席灼远将羽箭放在她手里,她无声苦笑,她知道,她这趟回城,终究不得安宁了。
兴许是只试探个虚实,半刻钟后再没有任何异动,车架才缓缓行动,席灼远颇为赞赏的看了二人一眼,没再论她二人跟车一事,派人给周莘卫玘牵了两匹马,叫他们跟在车架后头。
队伍缓缓下山,二人翻身上马,周莘看了车架半晌才遥遥道,“怪道孝成帝这么近的路程也要派席将军和御林军前来,她不过也才是个小郡主而已。”
周莘叹气,一时心中感慨,她侧目瞧了卫玘好几眼,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
她本欲在离开朔城就直奔汾州,谁知陈王宫里碰上了青绾,她就只能先去樊阳一趟,回来时历经千辛,托人打听南晋来的消息还没看到,半道上人就跌了崖。
卫玘早知道她要问的,还是绕有兴致晾了她一路,急的周莘龇牙咧嘴他才佯装看到,笑问,“小周贤弟是想知道些南晋的事?”
他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工具人,周莘这意思再明显不过,盯着他的眼里都是亮晶晶,脸颊两侧都写着快说二字,套消息竟也理直气壮的很,恐怕也只有她能做的出来了。
若论从前,卫玘管她是周莘还是李莘,他都懒得多说一个字,思及此心头有什么正在沉淀,扰的他心痒,卫玘不加抑制,他又何尝不知,这不是一个好事,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卫玘想起早些年的事,他五岁袭了侯位,十六岁主将率领千军纵马驰骋疆场之时,无人敢阻挠他,他不是厮杀成性的人,荡平戎北的异军也只为了找回当年赤霞关外战死的卫长风主场。
他放纵自己踏平整个戎北境地,戎北集结的几方势力被打的溃不成军节节败退,北晋的冰河大营在赤霞关外扩充数千里,那是他二十三年来,最不加抑制的自己。
十六之后的卫玘,早涤了身上的杀伐之气,他一向自诩理智,此刻却装起了糊涂,任由心中那抹暖意鼓动,只因为他乐意,乐意为她解答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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