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鲛人泪(八)(2 / 2)
平山行宫外藏着庆阳军的人,守护着身怀六甲的叶芷嫣,而那时的卫长风正在赤霞关外与丹阙戎狄二族周旋,去了约有三月传回来他受伤的消息。
叶芷嫣坐立难安,这几日人都消瘦许多,太后和长公主怕叶芷嫣动了胎气,便安排她来了平山行宫安胎,多半也与平山行宫风水有关,叶芷嫣来了后饮食都规律起来,又复了从前容光。
侍卫引着周莘过林子往行宫去,周莘不免多问几句,“那如今行宫里都有谁陪着夫人?”
“回贵人,是嘉仪长公主。”
周莘脚步一顿,想起清音庵里那位雍容仪态的慧明师傅来,她亲手给了她碧玺珠串送她来了这里,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周莘猜想她与成韵一般无二,有个什么通天的本事,能看得见往后,才特意在清音庵等她。
无论是什么情形,这时候的萧氏也会有串碧玺,周莘手上的都不该叫人看见,她不动声色的将珠串拿下来揣在怀里。
几个侍卫到殿门都散了,只留了一个领着周莘进去,她跟着踏进去,侍卫给周莘介绍,殿中过小桥流水,往后上四十台阶,便是正殿畅春殿,永昌帝亲书,莫大的荣耀,如今正住着叶芷嫣。
侍卫常进行宫里,里头有人认识,任他带着周莘上了畅春殿,殿中雅致清幽,一应配备都是最好,侍女随行端着的茶盏是琉璃制的,门口的屏风是上好的金梨木,越往里走越能听清女子嬉戏的声音。
“阿嫣无赖,骗我放了这一张牌。”这女声令周莘觉得有些熟悉,她跟着人往里走,隔着纱幔隐约瞧见四人围坐在亭子里,绕过去纱帘一角,她瞥见绣着花纹的袖边伸出涂着丹蔻的手举着小牌,混着笑声的推了出去。
周莘出了屏风,正往亭中来,那厢打的起劲并没注意这里有人过来。
“不打了不打了!”梳着双髻的丫头连着唉声叹气,将手中几张牌放在桌上,托着下巴皱眉。
“是呀!可不能打了,这一下午,夫人已经赢去了我们三个月的月钱啦!”背着周莘的另一个丫头,夸张的比了个数,将小牌垒在一起不愿再打。
圆桌左侧坐着牙色长裙的女子,腕上挂着青蓝的披帛,发上别着金丝冠,两侧别了金簪,长发沿在后背,半玉钏束着发尾,仪态端重眉目生盼,周莘一眼就认出她是萧亦如。
齐齐瞧过来的还有她对面的夫人,面容姣好,眉眼如画,盘着夫人髻,耳上坠着珍珠,小腹隆起,撑着长裙露出绣鞋来。
她转过来瞧周莘时,周莘想起卫玘,卫玘的眉目也生的好看,如今才知道多半是承了叶芷嫣的美貌,如今的叶芷嫣也才二十一而已,与她相见的叶若淳虽差了二十岁,却依稀能看出来脸型极为相像。
亭子里两位主事人停了手上的牌,丫头也立刻站起来随在身侧,周莘才到亭子前,侍卫就替她传话,“拜见长公主侯夫人,这位是持着侯爷令牌的贵客,前来请见。”
周莘握着剑行礼,长生剑换了鞘,鸦羽长绫给剑身裹了个全,周莘想着叶芷嫣认不出来,大喇喇就竖在眼前。
“令牌?什么令牌?”萧亦如挪开叶子牌,反手撑着下巴兴致缺缺的盯着周莘,多看了几眼又觉得小丫头长的不错,就开口问是哪家的怎么没在北晋世家看过她。
周莘明白,萧亦如这会并不认识她,她抽出腰间的令牌双手递呈给二人看,“在下姓周,并不是北晋人,是以长公主和夫人不认得我,前年有缘得了侯爷的令牌,这些时日蒙侯爷托付,来北晋瞧一眼夫人。”
叶芷嫣起身,身后的丫头和长公主都挨在她跟前,她伸手将令牌递还周莘,声色温柔,“劳烦周姑娘替长风跑这一趟,我如今好的很,请他务必安心,不必担忧。”
等周莘接过令牌,叶芷嫣瞥见她袖口沾上的泥土,拈着洁白的帕子替她揉了一遍,“想来周姑娘赶过来这几日甚是辛劳,不如在行宫歇上几日,再回关外也不迟。”
周莘心头一跳,她暗里还想找个什么借口留下来几日,不曾想叶芷嫣已经开口相邀,她擡眸对上叶芷嫣的目光,柔和似水,周莘不自觉应承下来,视线落在她肚子上,又擡手作谢,“夫人相邀,在下不胜荣幸,那便多叨扰夫人几日。”
叶芷嫣命人给周莘安排了房间,住的偏后殿些,离二人住的畅春园百来步距离,周莘跟着侍女离开,长公主的目光随着周莘的背影拉远,蹙着眉对叶芷嫣道:“你该比我聪明,这女子并不是军旅之人,身上倒有股子江湖气息,长风认识她,我却不信,来路不明的人,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也敢留下来。”
叶芷嫣想解释不知从何处说,周莘给她的感觉实在太良善,这莫名的念头叫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没拦萧亦如,由着她在殿里召了人戒严起来,旋即又笑着摇摇头,暗暗念叨她兴许是眼花了,才将她手中那柄剑认作是长生剑,分明剑鞘普通的紧,只不过剑柄露出那一节的花纹犹为相似而已。
长生剑这些年一直在叶家存着,她是嫡女,自小摸着那把剑长大的。
她也知道,若是叶云山不点头,谁敢拿剑?她嫁来北晋这几年常与家中来信,并未见叶家提到长生剑外借甚至丢失一事,是她多想,可那节云纹实在熟悉。
叶芷嫣暗里打定主意,要再见她一面,她心里总觉得这位周姑娘不是什么寻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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