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切磋(1 / 2)
陆.切磋
送走了田大小姐,上官澜起身,兀自翻身上马拨马回头,扬声道:“都散了吧。”
一阵风掠过树梢,顷刻吹散了聚在树上瞧热闹的人。
殊无妄拱手告辞,也施施然去了。
唯有莫仓,还盯着门口抿着唇,嘴角似乎不下力抿着便要忍不住翘起来,“多嘴!”
玉凤澈察莫仓面色,知道他高兴,也跟着笑了一笑。他笑意未收,便见莫仓转头来瞧,便问:“莫先生有何示下?”
“药,你下的?”
玉凤澈不明莫仓何以出问,想着莫先生也不会转头将他告到田大小姐门前,便点了头。
莫仓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阵,才缓缓答道:“哦……”
玉凤澈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儿?莫先生方才看他的眼神……慈和得叫他头皮发麻。
“窃书”一事尘埃落定之后,玉凤澈继续走访前辈。
往逍遥阁去了两趟,玉凤澈已大致记得清路途,第三次总算没再落空。
逍遥阁落在清月湖南,竹篱圈个院儿,院内阁楼飞檐叠起,檐下有铜丝悬铃,风过,便有清越铃声不绝于耳。
玉凤澈尚在院外,便瞧见院内一个小丫头拿着个木球往远处丢,一只大黑狗追球便跑,追着了,叼了球又往回跑。一人一狗来来往往闹着玩儿。
玉凤澈认得那丫头,是杨先生爱女,姓杨名望舒,小名小宝。至于那大黑狗,是杨先生的爱宠大宝,养的皮毛油光水滑。
玉凤澈走到竹篱跟前,垂手一揖,道:“杨小姐,请问令尊可在?”
杨小宝方年方八岁,平素都只有叫她小宝小丫头的,叫她“小姐”的还是头一遭。她心下欢喜,赶紧齐整衣裙,叫大宝衔球自己去玩儿,端肃仪容,落落大方行了一礼,打开竹篱,回道:“家父在练功,劳您入院稍坐。”
玉凤澈入院,在院中石凳上落座,将手中木匣搁上石桌。见杨小宝颤巍巍端了茶出来,起身去迎,未料她跨过门槛儿时足尖叫裙角绊了,手中托盘儿茶壶也跟着撒出手去。他赶紧足尖后撤借力,身子一倾,整个人便如游蛇贴地而行,手上使了个巧劲,将快要落地的茶壶茶盏抄起,身子一绕,将人扶稳,再一带一提一推,已叫小丫头站稳。自个儿再着手往地上轻轻一拍,借力站起。壶中茶水,不洒半分。
杨千秋听说玉凤澈来了,自二楼探身出来招呼,正见着玉凤澈施展身法,不由赞道:“好俊的身手!”
玉凤澈赶紧将手中茶壶茶盏交还于杨小宝,躬身长揖,“晚辈不敢,承前辈一赞。”
“鬼手剑派开山鼻祖鬼才之名尚在,看玉公子身手,已得鬼手剑真传!”杨千秋自二楼飞身而下,伸手来扶。
“不敢当。杨先生逍遥剑意已近大成,如此境界,晚辈难望项背。”
二人寒暄间,已在院中桌旁坐定。杨夫人与也添了茶盏点心来。
玉凤澈将来时带的匣子推到杨千秋跟前,道:“洛娘托我带了些东西来,还请杨先生过目。”
杨千秋打开匣子,眼睛登时一亮,啪一声关上匣子便往屋里去,高声道:“舒儿,牦牛骨髓粉来了,中午给大宝做饭可以加点儿。”
玉凤澈一笑,原来那匣子里是给大宝打牙祭的骨粉。
大黑狗听见叫大宝,以为有人叫它,衔着木球窜了出来,四下一看,见院内仅有玉凤澈一人,便到他面前坐下,将嘴里衔的目前吐在跟前,摇着尾巴叫了两声。
玉凤澈不知所措,伸手去想摸摸大黑狗的脑门儿,那大黑狗偏生要舔他的手,只得作罢。一人一狗端坐在院中,面面相觑。
杨千秋很快回来,叫大宝去别处玩儿,怕大宝吓着了玉凤澈,又问:“大宝块头大,没吓着你吧?它一向待人随和,不咬人的。”
玉凤澈捞起茶盏喝茶,“是,在下知道。”
茶罢两道,玉凤澈终于说到正题:“杨先生自创剑意已近大成,与十大剑派掌门论剑九胜之后更是声名鹊起。为何,愿在公子盟?”
杨千秋将茶盏往桌上一撂,扬眉一叹:“与十大剑派论剑时,我已三年未见寸进。之后盟主寻我论剑,一百二十四招,我便败在他剑下。他点我心法弊端,指点我练功法门,助我突破。现在我已能与他走到五百招上了!”话到此处,杨千秋扬眉而笑,甚是自得。
玉凤澈垂眸,盯着茶盏。青釉如碧玉,茶汤青碧,像是雀舌,但尝不出是何处的茶,味道很是清爽。如何能忘呢……上官澜是当今江湖公认的武学天才。
杨千秋说到兴头上,双眉昂扬,续道:“估摸着我再练个三五年,便能千招之内不露败相。”话到此节,又低眉一叹,饮罢半盏温茶,“也亏了盟主没兴趣琢磨我这逍遥剑意,若他有心琢磨,恐怕不出三个月便能寻出破解之法。”
玉凤澈听到此节,终于动容,“盟主他武学天赋竟至于此?”
杨千秋添了茶,饮了一大口,咂咂嘴,斟酌了词句,问道:“无招,听过吗?”
自然听过,刀也好剑也罢,若是有招,便易为招式所困,犹在斗室,境界难以突破。但无招不为招式所困,见招拆招后发制人,可立于不败之地。
“常人练武,都是自有招悟无招。但盟主初始所学,便是无招。他又天赋异禀心感闻见比常人灵敏百倍,故而年纪轻轻便已至无招境界。”话到此处,杨千秋眼中露出一分艳羡与三分兴奋,“我如今已初窥无招,再有十年,或可突破。”
瞧杨千秋神色,玉凤澈便知他是个武痴。也难怪他情愿来这公子盟,这里有上官澜,有圆心大师,若是与他们切磋,定有所获,“杨先生不必自谦,如今剑术造诣出杨先生之右者,屈指可数。”
杨千秋稍稍探身向前,眉梢半挑,约摸是神色藏了几分试探,笑意竟有几分猥琐,“我自然不会妄自菲薄,只是盟主造诣实在厉害,我打心底里钦佩。玉公子师出鬼手剑派,早闻鬼手剑变化多端后招无穷,不知杨某是否有幸得见?”
玉凤澈知道杨千秋是想切磋,只是,他所学浅薄,怎能在杨先生跟前卖弄?便斟酌词句,回道:“晚辈所学甚浅,不敢班门弄斧。”
杨千秋一愣,脱口道:“那你为何愿与盟主切磋?”
“晚辈几时同盟主切磋了?”玉凤澈唬了一惊,上官澜造诣他难望项背,再自不量力也不会去寻他切磋。
“盟里暗哨都说了,盟主跟你在小小湖切磋了。”
玉凤澈百口莫辩。他早已知晓公子盟内有暗哨,散在公子盟各处,若隐若现;可万万没料到他在小小湖院内与上官澜动手的动静也叫暗哨看了去,看了去也就罢了,还到处宣扬了一番。
那真不是切磋,只是他气不过上官澜轻佻,才动了手。这话说出去,他面皮可受不住一层剐。玉凤澈讪讪道:“那也算不得切磋,只是略过几招,略过几招……”话到后头,眼风越来越飘,底气也越发不足。
“那咱们也略过几招啊,来来来!”杨千秋招呼着,已提树枝为剑,在院中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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