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杭州(1 / 2)
贰拾.杭州
这一日,天降小雨风还料峭,正是节气雨水之后乍暖又寒的时候。玉凤澈撑了把油纸伞,顺着弯弯绕绕的小径转到了望湖楼。
玉凤澈于门边立定,转几圈伞柄甩落伞面上的雨珠之后,才收伞将其倚在门边,往里瞧,上官澜正温着一壶酒,剥着一枚橙子,“明知我会抢你酒壶,又何必总叫我来?”话音未落,人,已在蒲团上落座。
上官澜仔仔细细地剥了橙皮,一瓣瓣分开搁进瓷碗里推过长几放在了玉凤澈跟前,另取了湿帕来擦手,仔细清理指甲缝里的橙皮与果络,“独酌无趣,你来就正好。”擦净了手,上官澜撂下帕子,伸手去试酒温,觉温度正好,便将酒壶自铜盆中取出,在托盘中放稳,“老规矩。”
玉凤澈见状,三两口把橙子吃尽,再将瓷碗推到一旁,笑道:“我凭着左右手分搏的法门同你拆了几回平手,这次,你练得如何?”话音未落,左手已攻出,初时沉缓以凝力,待到探到酒壶上方,已迅疾如电。
上官澜后发而先制,已伸手搭上酒壶细长瓶颈,手腕翻折旋转酒壶以壶嘴戳点玉凤澈手上xue位。
玉凤澈深知上官澜出手快认xue准,不敢硬接,只得闪避,二人以快打快转眼拆了四十余招。
玉凤澈见单手难以致胜,伸出右手来援,三指成爪,小指拇指松松一环,探来勾抓上官澜搭在壶上的手。左手出招分毫不乱,愈见迅疾。
上官澜笑道:“凤澈要考教我左右分搏的功夫?”话音未落另一手已援上,两指并拢,指尖直点玉凤澈成爪三指之间的指缝间柔软处。
玉凤澈试了十余招,上官澜指尖只跟着变换方位只取他指缝,心下好笑,道:“师父当年授此法,还说这爪法刚猛无人敢硬破,他怕是也没料到会有你这样专攻指缝的。”言语间,已变爪为拳,势沉缓而力凝重。
“凤澈谬赞。”上官澜见他一手打快一手打慢,两边都极有章法,大为赞叹,咦了一声,松开五指,使着“缠”,“绕”二字诀去缠他拳头。
湖上烟雨之中,白眉披了烟雨,振翅都颇为不易,好容易飞到望湖路临湖窗畔落稳。
上官澜道:“收手,白眉送信来了。”
二人同时收招。
上官澜将白眉捧上木架,给它食碗里添了把肉干,解下它足上缠着的小竹筒,自其中抽出一张信笺,看着看着,眉头便微微锁起。
玉凤澈料想是棘手的事儿,只是上官澜不说不便开口询问,又见有隙可乘,左手三指探出顺当拎起酒壶。
上官澜看罢信笺,擡起头来便见玉凤澈偷偷拎起了酒壶,赶紧放下信笺倾身探手去抓,叫道:“你怎么赖皮!”
玉凤澈得了酒壶,伸手在茶几上轻轻一推,借力跃开七尺有余,避开了上官澜那一抓,“现在酒壶被我得了,你……”
上官澜在玉凤澈倾身而出的瞬间跟着自软榻上飞身追到,尚未落定,身子倾斜,一手成爪便往玉凤澈面门抓来。
玉凤澈话未说完便不及避让,只得向后仰倒避开。一时不察,手中酒壶已被上官澜另一手夺了去。上官澜夺了酒壶,顺势拿壶肚在他膝旁血海一敲。
玉凤澈力道全在双膝之下,膝头受那一击,登时脱离,便要仰天倒下。尚未落地,腰身一紧,却已被上官澜捞了腰身,顺势站起,还没站稳,又被带着前往倾。
上官澜带着玉凤澈回退,坐在了长几之前的蒲团上。
玉凤澈被带得扑进上官澜怀里,见酒壶近在咫尺,又伸手要夺。
上官澜拿着酒壶的手出手迅捷,已在玉凤澈手背上连拍三下,就着酒壶饮酒。
玉凤澈伸直了手要抢酒壶,道:“你说话不作数!”
上官澜伸手将酒壶高举,道:“是你无赖在先!”
为了够那酒壶,玉凤澈耸起身来往上探。
到这份儿上,已打得没了章法。
见玉凤澈就要够到酒壶,情急之下,上官澜探手抓了他腰带把人给扯下来。
玉凤澈猝不及防撞进上官澜怀里,正要变招挣开,却发觉箍在腰间的手臂登时一紧,牢牢将他箍住。玉凤澈擡眼正要骂他耍浑,上官澜竟已托起他的脸颊,吻了上来。玉凤澈惊怔之下,浑身僵直,竟真叫上官澜结结实实亲了一口。反观上官澜,一击得手,迅速撒开玉凤澈,转身越窗而去。
玉凤澈愣愣地望着面前大开的窗户,斜风卷雨将他热脸浇得一凉,他才回神,又被心底羞愤冲得无地自容。一擡眼,窗边架子上白眉正叼着块肉干歪着脑袋瞧他。玉凤澈一把掀了面前的桌案和白眉的木架子。桌上的茶酒瓷皿,架子上的水食铜碗乒里乓啷砸了一地。
看什么看!还吃!吃个屁!
被殃及的白眉扑腾半天才在一片狼藉中站稳,瞪眼瞧疾步走进雨里的人。
片刻后,上官澜越窗而入,也不顾身上的淋漓雨水和眼前一片狼藉,径自在软榻上坐下,挑着眉勾着唇,像憋了天大的欢喜。
白眉见了主人,立刻尖声大叫抗议。
上官澜赶紧拾掇起白眉的架子,竖起架子,归置铜碗,添了新肉新水。哄好白眉,他也不记着扶面前翻到的长几,只自地上捡起了白眉才送回的信笺。
信笺上的事,关乎南疆,好在殊无妄仍在南疆,局势尚能控制,杨先生回家过年,也正在江南,不妨直接去书令杨先生安置家眷,携兄弟们南下。京城琐事,还是交给江荃与裳儿打理。莫先生才过了元宵就回了公子盟,倒好调遣。至于圆心大师,索性去信请他留在少林吧。
上官澜写了几封信送出去,将若干琐事料理清楚,天色已晚,密雨将歇。
密雨歇了半夜,风里尚带潮润。
清早,玉凤澈照旧起身练剑。天堑三尺青峰有如电光将红衣包裹,袖袍带风猎猎作响。他将鬼手六十四式及若干变化一一演过后,纳剑回鞘。
长剑才在剑鞘中躺稳,门口传来敲门声,是上官澜。
玉凤澈提剑站定,望着门扉的方向,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去给他开门。
上官澜在门外站定,道:“有件事,我得知会你。”说到此处,稍稍一顿,侧头细听确定玉凤澈还在门后,“昨日接到了消息,朝廷寻到了一个知晓前朝玉玉矿所在的人,要我将他护送回京。那人叫玉简。”
“吱呀”一声,门开了,玉凤澈站在门后,垂眸小声回道:“他是我爹。”
“我知道。”上官澜将手中纸伞搁在门边,“你忘在那边的伞,我给你带来了。”
玉凤澈垂头,咬牙提起衣襟正要跪下,却被扶住。
上官澜稍一使劲将他带起来,“别求我,我也没把握能保住他。”
玉凤澈反手握住上官澜的手腕,“你说过,朝廷只要玉矿,为什么保不住他?”
上官澜道:“因为他现在招惹的,不单单是一个玉矿。”
玉凤澈微微一愣,“什么?”
“要去杭州,我回望湖路收拾。”
“你等等,我随你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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