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肆拾玖.琐事(2 / 2)

加入书签

田甜横了他一眼,“瞎说!”

玉凤澈一口气掠出田府,又上马跑出去一段儿,才松了口气,慨然万分,莫仓这么些年,很是不易啊……第一件事,就算办了吧,这田府,他可不敢再来第二回了。

出了田宅,玉凤澈转去公子盟,上官澜走后,公子盟里的人也统统被差遣了,偌大的公子盟,不过三日,便散得干干净净。

玉凤澈缓马在青石板路上徐行,只觉马蹄声清亮得过分。其实以往,在盟里行马,也碰不上什么人,但花木深处、幽径通里,偶有笑言欢语,添几分人气,便隐隐的透出一股子热闹。但眼下,这一点人气儿散得干干净净,便荒芜起来。

行至望湖楼,玉凤澈推门而入,内里陈设依旧,他却觉得这楼实在太大太空。他忍下一声喟叹,绕进内间,寻得了藏剑阁与酒窖的钥匙收进袖中,临了见了挂在壁上的酒葫芦,腰上的绳儿还是旧的。不是有新的,怎么不用?

这念头一起,玉凤澈便翻找起那一截两端绳尾扣着流苏的红绳儿来,好在藏得不深,叫他寻到了。玉凤澈解下旧绳,却想上官澜留着此绳儿近十年,贸然给他抛了,也不好,便将新旧两股绳儿撚揉在一处,给绑上了。

他顺手将葫芦挂在腰间,又去百宝阁旁的柜里寻琴,这柜中立着个琴匣,在偏左的位置,右侧原本另有一个琴匣,该是鸣渊琴,那琴已被醉仙君带走,便剩了这个还在此处。

玉凤澈自柜中取出琴匣,抱在怀中,折身出去,临出门的当口,又折回窗前蒲团下盘膝坐下,启匣取琴。他实在好奇,上官澜的另一张琴,是什么模样。打开琴袋,一股清淡的松膏香气拂面而过,此琴琴木漆黑,琴弦如冰,古朴典雅。此琴不曾篆名,只琴首处有一道划痕,不深,形如竹叶。玉凤澈伸手拨弦,琴音清越犹如流水,好听,和鸣渊琴声不一样。

玉凤澈收琴,负起琴匣,出门上马,拨马回府,空阔又寂寥的公子盟,被落在身后。

宫城位于京城正中央,四条宫墙外五百丈内,置十二坊,这十二坊内住户,大多在朝为官,故这十二坊被戏称为“十二老爷坊”。这十二坊内,亦分三六九等,距离宫墙越近的,官儿越大,待到了十二坊最南头的临远巷,那定然已是官居末品,上朝连皇帝袍角都瞧不见的。玉凤澈的赐宅,便在临远巷,且大门时常紧闭,门前几可罗雀。

去岁仲夏,此宅上匾时,府内还热热闹闹地摆了三日流水席,座上宾尽是京城有头脸的人物,叫周围百姓瞧了阵稀奇,总以为这府中爵爷能得造化,可万没料到,这府上,真真就只热闹了那三天……叫人,怪摸不着头脑的。

此时,爵爷骑浊玉骢,披猞猁氅,携把宝剑,带个葫芦,背个琴匣,溜溜哒哒回来了。他尚未至门前,那府门便大开来迎他,就只见开了门,却不见开门的人。爵爷马也不下,径自骑着马进了院儿,府门便又合上,阻断了窥探的视线。说他不得造化吧,偏生吃穿用度都是顶顶好的,随便一件衣裳一匹马,能把城里顶尊贵的老爷给比下去,说他得造化吧,偏生府里冷冷清清,人都见不着,连这位爵爷本人,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玉凤澈骑马进门,行至马棚方才下马,解了辔头卸了鞍,这才转到中庭去寻江荃。

这府上一向清闲,江荃这管家当得很是轻松。现下他正在院中,挥舞一卷镔铁打的春秋简,这简在他手里,卷起来当根短棍儿,挥洒开便带上了几分鞭式,他招式大开大阖,内劲刚猛,一副春秋简,叫他舞得声若惊雷。

玉凤澈站在回廊外瞧江荃舞这简,仍是不明白为何练这种路子武功的人会清癯得弱不禁风。

江荃收势,哗啦啦一声收了简,负手行至玉凤澈身前,他穿了身单衣,舞那么一阵,浑身只出一层薄汗,气息略有起伏,“容我换身衣裳,再来说话。”

待江荃收拾齐整,玉凤澈已在中厅落座,顺便以小炉煮茶,只是江荃来的太快,水还没烧成。

江荃在玉凤澈身侧落座,垂眸瞧了瞧茶炉,笑道:“爵爷不必客气。醉仙君与洛娘,走了?”

“是。”玉凤澈眸光一瞬,被寥寥清寂罩住,只刹那,他便挥开那一点清寂,将自望湖楼取来的琴匣奉上,“这是上官的琴,他临走前说要交给先生。”

江荃将琴匣接来,笑道:“还好是听竹,若是鸣渊,我还不敢接。”

玉凤澈藏在袖中的手不自知地撚了几下,他犹疑一瞬方才开口问道:“此琴,也有渊源?”

“没什么渊源,这琴是前朝制琴,至今不过百年,难比鸣渊,不大精贵。若是鸣渊,我这点养琴的手段,还真不敢碰。”江荃将琴匣立在一旁,手抚琴匣,“不过此琴声脆,不似鸣渊空阔寂寥,故而盟主更喜此琴。”

玉凤澈听罢,点了点头,见炉上水开,便取壶来冲茶,“原是这样。”他搁下茶壶,自袖中摸出钥匙来,搁在案上,“藏剑阁与酒窖的钥匙,他说也一并交给你。”

江荃收了,悠悠一叹,道:“偌大的公子盟,说散就散,也真舍得。”

玉凤澈闻言,一笑,指着案上钥匙,道:“也不是真的舍得,你看,这不是舍不得藏酒与剑嘛。”

江荃一乐,再不多言。

玉凤澈拢着茶盏,静了片刻,方问:“先生,我北上之前,上书辞爵,妥当吗?”

江荃略微诧异,擡眼瞧玉凤澈,问:“这也是盟主的意思?”

“不是他,是我自己。”

“嗯。”江荃点头,斟酌片刻,“依我看,这爵位,还是留着的好,虽说将来你必然用不上,但是……”话到此处,江荃冲玉凤澈一笑,温和之余,带着一二分奸猾,“若爵爷带着荫封的四品爵位战死沙场,抚恤金可不少啊。”

“抚恤金?”玉凤澈一怔,万没料到江荃竟已想得如此深远,“有多少?”

江荃勾唇,竖起一根手指,“至少百金。”

玉凤澈大惊,“去年我开府时,圣上赐金不过也才这么多!”

江荃笑道:“要不说呢,爵爷再考虑考虑?”

玉凤澈斩钉截铁,“不考虑了,留着爵位。”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