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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花与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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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无枚知道恒先生这是在说璧山宴的事,便笑着自怀中掏出一个鹿皮的酒袋,道:“五十年陈的醉溪山,多少还是给前辈留了少许。”

恒先生接下酒袋,笑了。他在太子麾下,本不该与公子盟有私交,但公子盟办事又确实太漂亮,太子虽与公子盟盟主上官澜差不多大,但论胸襟气魄,怕是远远不如。想起被宫墙束窄了眼界与心境的太子,恒先生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些事,他能看能听能想,但不能说。

恒先生接下了酒,便是接下了这数百页的回报,叶无枚松了一口气,笑着起身,恭敬地折腰行礼,道:“前辈赏脸,晚辈承情。”恒先生把头一点,轻轻挥了挥手。叶无枚便像一片树叶一样轻轻飘出窗去。

恒先生行事隐秘不假,但架不住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原本相安无事的南疆江湖势力忽然频繁起乱相互倾轧,被卷进去的门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但说起闹出这么大事儿的起因,却荒唐得可笑。对南疆武林而言的泼天巨祸,起于位于大理城南,有南疆第一销金窟之称的红鹊楼中的一位花娘的床榻。

一个人,死在了这张床榻上,这个人,是烈风刀林寸山,他的成名刀法十三路烈风刀乃是极刚劲猛烈的刀法,也是这一套刀法,让他跻身南疆武林前十,甚至在两广江南一带都颇有侠名。但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死在了红鹊楼花娘的床榻上,心口上扎着他自己惯使的那一把苗刀。

更奇怪的是,前来验尸的仵作取下他心口上的刀之后,在他的伤处中发现了另一样东西——一个非常小巧、机括非常复杂、雕花十分独特的纯银信筒。

真正引起南疆腥风血雨的,不是林寸山的死,而是这一枚小小的信筒。

这样的信筒,殊无妄手里也有一个——花篱留给他的那个。

因扶灵山距离大理实在太远,故而花篱知道到林寸山的死讯和死状时,已是五日后。这件事,做得太过大胆张扬,以至于花篱立马便知道这是璧山的手笔。可是,按最近传回来的璧山的消息,璧山上下,没有动过。

换言之,这事儿,有殊无妄一份,但真正做成此事的,绝非璧山。想到这一层,花篱不禁悚然。璧山,只是放在明面儿上的一个引子,这引子底下能够牵动的势力极其庞大强悍。在这个时候,和璧山合作,在大理王府的地界上杀人,这一股势力,会是谁?会来自哪里?

花篱把自己想成了一团浆糊都没想明白。他下意识慢慢揉动着左肩上的伤,揉得碎在肉里的骨头都泛起了酸酸麻麻的疼。

殊无妄,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消息,是月月接来奉上的,星星还小,她和师父都不愿星星掺和太深,因此,与大理王府相关的消息,从来都是月月负责交接。月月见花篱神色复杂,轻声问道:“师父,这件事,出得实在太险太巧,咱们要不要出山?”

花篱皱着眉,缓缓地摇了摇头,片刻后,道:“召回山外弟子,封山。”

月月没跟上花篱的思路,瞪着眼呆住了,“啊?这事儿就是冲着大理王府和咱们这些为大理王府办事的江湖人来的,咱们封山,合适吗?”

“林寸山之死,并非璧山的手笔。应该是有什么人在和璧山合作。这些人,比璧山、比大理王府,可怕千万倍。林寸山,只是引子,被引动,就入局,入局,就死。所以,扶灵山决不能入局。”这句话,花篱说得很慢,慢到他恍惚从自己的喉咙里尝出了血腥味。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才想起来,这是他中了七生花留在殊无妄身边的那段日子里,咽喉里经久不散的味道。他并非真的尝到了血腥味,只是想起了那段时日,想起了殊无妄的狠厉与坚定。

花篱的右手终于从左肩上放下,探入枕下,摸索到了那根墨翠簪子,簪上独有的玉质的冷从指尖沁到心底。花篱缓缓地出了一口气,莫名被这一点凉意安抚下来。

想必殊无妄,也是不愿自己入局的。

十日后,扶灵山封山闭关的回报,混着一大堆南疆各门各派与大理王府动向的回报,一股脑儿堆在殊无妄案头。杂沓的纸片雪花一样飘进殊无妄的吊脚楼内,他的红泥炉日夜不熄,煎着大红袍或普洱,炉中烧的,除却炭块,还有碎纸。

叶无枚肿着一双眼,眼下青黑的眼袋都快比他的眼睛还大了。他头昏脑涨地递给殊无妄一叠纸,道:“恒先生行事不是一向隐秘吗?这件事他怎么闹得这么大?!”大到璧山差点儿没来得及将自己摘出去。

殊无妄接过叶无枚递过来的纸大略翻了一遍,回了一句话:“本就大。”不是恒先生想要闹大,而是这件事本来就很大。

叶无枚听懂了这句话,点了点头,又朝殊无妄伸过去一只手。片刻后,温热的茶盏落在了叶无枚掌心。叶无枚便收手回来,呷茶,又用茶香熏了熏眼睛,再取回报接着看,看着看着,咦了一声,抽出一张薄纸,冲殊无妄抖了抖,道:“扶灵山闭关封山了。”

殊无妄虽未接那回报来看,但破天荒地笑了一声。

叶无枚从殊无妄的这一声笑里听出了一点点欣赏与松了劲儿的惬意,不由挑起眉头,将手上的薄纸搁下,笑道: “原来这些天,你一直在担心扶灵山会入局?”

殊无妄没有开口,但叶无枚知道,他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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