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2)
燕娇一走出轩辕殿, 就轻轻呼出口气,皇帝的疑心太重了。
柳生生向她施了一礼, 似想到什么, 躬身道:“殿下,曲喜儿……老奴已派人将其押起来了,等候殿下处置。”
“有劳柳总管了。”燕娇咳了一声, 又问他道:“敢问柳总管, 当初是何人将曲喜儿送至东宫的?”
柳生生神色一顿,擡眸看向燕娇道:“回殿下, 这宫中所有宫人安排皆由齐妃娘娘定夺。”
“齐妃?”燕娇喃喃了一声,“多谢柳总管。”
柳生生压低身子, “哎哟,殿下, 这可不敢当。”
燕娇只笑笑没说话, 略见了一礼, 便往院外走去,柳生生连忙道:“殿下慢走。”
燕娇一走出院外,就见裴寂侯靠在树下, 她脚下一顿, “怀安王在等本宫?”
裴寂仔细瞧了她一眼, 笑道:“看来殿下已无碍了。”
也亏得这位太子装了这么久的病,那日直愣愣昏倒在陛下营帐前, 可真是吓坏了众人。
该说不说,太子殿下演技高超。
燕娇道:“多谢怀安王了。”
裴寂一扬眉,“殿下谢我?”
“怀安王一直都是言而有信之人, 本宫将玉玺亲自奉还, 而你……应是帮本宫向父皇为北安请命了吧。”
“正是, 臣也以为魏世子去胡城是最好的办法。”
若是割让三城,只会让南蛮得寸进尺,而魏北安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将才,这样的人去打南蛮,的确对大晋最好!
燕娇眉梢一扬,唇角微勾,“如此,有劳怀安王了。”
裴寂扯扯唇,看着她问道:“臣……还有一事不明。”
“怀安王请问。”
“殿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称帝是吗?”
燕娇垂下眸子,理了理衣袖,却只是冲他一笑,但裴寂却看出她眼尾的那一抹狡黠,果然,他放出魏北安受伤之事,她是故意往里钻套子的!
燕娇没回话,只道:“怀安王,本宫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裴寂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大袖飞扬,走起路来得意极了,缓缓摇了摇头。
若是太子不还玉玺,两军开战,谁胜谁败,犹未可知,但南蛮和大楚虎视眈眈,只怕对大晋不利。
而太子,选择了归还玉玺,以带病之身归还玉玺。
裴寂一笑,果然是那个胸有沟壑的太子!是那个爱护子民的太子殿下!
而谢央,呵!果然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谢太傅啊!
裴寂望着天边,左手紧紧捏住刀柄,这大晋能太平多久呢?
……
燕娇回东宫时,魏北安就已在东宫等着了。
她轻轻一扬唇,走至他身前,打量着他身上所穿的武将衣裳,“将军有礼。”
魏北安见她微微欠身,说了这么一句,笑了出来,那笑容揉碎了点点碎阳,有着少年气,亦有着杀伐气。
燕娇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也许今日父皇的旨意便会下到侯府,你便是胡城的小将军了。”
魏北安挺了挺胸,傲然一笑,“多谢殿下!”
燕娇别过头,眼里一酸,卢清去了西边,而北安也要离开京城了,她望向窗外,吸吸鼻子,问了一声:“将军,不知大晋何时可安?百姓何时能安?”
听到她的话,魏北安一震,随即朗声笑道:“三年,三年不成,北安提头来见!”
“提头”二字一出,燕娇心头一紧,随即轻声一笑,回过身望着他,“那……朕等你。”
魏北安听她自称为“朕”,眸光微动,却已明白,三年之内,她必称帝!
而他,则要为她护好北边,还她一个安稳的大晋,让她百年之内,绝无外患!
他深深施了一礼,“臣领旨!”
魏北安一回到府中,皇帝封魏北安为定远将军,去胡城对抗南蛮大军的圣旨就下到了乐阳侯府。
乐阳侯一听到这旨意,险些昏了过去,拿着圣旨就奔进宫中,直跪在皇帝的轩辕殿请皇帝收回成命。
乐阳侯有四子,前三子皆战死沙场,便不想让魏北安犯险。
魏北安拦他不住,也只得在后面跟着,到了轩辕殿,直接跪在乐阳侯身后。
乐阳侯磕了个头,哭喊着:“陛下,老臣如今就北安这一个儿子,望陛下可怜臣,让臣有个儿子养老送终,万不能让他去胡城啊!”
“父亲!”魏北安膝行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把挣开,继续不住磕头。
魏北安双拳紧攥,看着乐阳侯那微微发白的鬓角,喃喃问道:“父亲,您给儿子起的名字是‘安定北方’之意,如今,儿子可以去北边打南蛮人了,父亲,您不应该高兴……”
不待他说完,乐阳侯擡手给了他一巴掌,那巴掌打得很轻,乐阳侯怔怔看着他,想上前摸摸,却又生生忍住,只哭道:“北安,我已失去了三个儿子,我和你娘都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了,你……你是想要我和你娘死吗?”
魏北安看着他,细细将他的额头、眼睛、嘴唇都看了一遍,最后落在他眼角的细小皱纹上,他扯扯唇:“父亲,您老了。”
乐阳侯身子一僵,看着他眼中的泪光,一瞬失了神,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这个儿子就没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如今他却哭了。
燕娇听闻乐阳侯和北安进了宫,也匆匆赶到轩辕殿,轩辕殿大门紧闭,只有柳生生在外焦急看着,皇帝并未出来。
她目光落在魏北安身上,眸子微颤,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北安的眼里有着泪光。
那少年腰间的铃铛随风响起,打破了春光宁静。
听说,这驱邪铃铛是乐阳侯为他求来的,因上战场的人,总是杀伐不断,怕会有邪气进入北安的身体,便给他求了这样一个铃铛。
“您年轻时,也是满心念着家国,奔赴北边,一战再战,那时是您护着儿子、护着乐阳侯府,护着大晋,如今,换儿子护着您,不好吗?”
他垂下眸子,不让人看到他的泪珠,只有点点阳光洒在他那发圈之上,耀目得很。
那泪珠滴落在金砖之上,他微微膝行上前,将那泪珠盖住,笑了一声道:“儿子崇敬的是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您,而不是在京中随风而摆的乐阳侯,您曾是铁骨铮铮的将军,儿子想一辈子做那样的将军,绝尽他国来犯,荡平天下宵小。”
乐阳侯身子微微佝偻下来,他的确老了,他只想要一家老小安安稳稳,想要这个剩下的唯一的儿子一辈子平平安安。
所以,他对余王造反也很平静,甚至谁做皇帝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可偏偏这个儿子逃出了京城,又带着齐城大军杀了回来。
那日,他亲眼看他一刀斩下南蛮统领的首级,马蹄扬起,尘土飞扬,他的儿子扬起那首级,扬唇一笑:“何人还敢放肆?”
那时,他仿佛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
魏北安冲他磕了头,“平生惟愿开疆土,不到封侯誓不休,请父亲成全!”
乐阳侯后退了三步,被柳生生扶住,“侯爷……”
乐阳侯又看了眼那紧闭的大门,然后望向站在院门口的燕娇,最后目光落在魏北安的发顶,摆了摆手,未再开口说话,踉跄着离开。
“乐阳侯。”他走过燕娇身旁时,燕娇唤了他一声。
乐阳侯擡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别过头,擦了下眼睛。
燕娇吸吸鼻子,看向叩谢皇帝的北安,她轻声道:“京城,不该困住他的手脚。”
乐阳侯身子一震,燕娇拍了拍他的肩,便朝魏北安走去,朝他伸出手,“定远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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