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记忆闪回（2 / 2）

“周小姐，何必如此紧张？”美智子的声音带着虚伪的惋惜，她从随身携带的真皮医疗箱里，取出一支装着诡异橙色液体的注射器，针尖寒芒闪烁，“我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专程来救治林桑的。他的情况…很特殊，不是吗？”她向前逼近一步。

沈知白迅速挡在林砚身前，如同护崽的母狮：“离他远点！你这个怪物！”

“怪物？”美智子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真令人伤心。我费尽心机调开了附近的眼线，只为给你们一线生机…”她的视线牢牢锁定林砚手臂上的纹路，“看来，‘种子’比施罗德博士预计的苏醒得更快。P-7，你总是带来…意外。”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机械般冰冷。

林砚强撑着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如刀，尽管虚弱，气场却丝毫不弱：“你…对我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因高烧而沙哑，却带着质问的力量。

“只是执行必要的程序，P-7。”美智子完全撕下了伪装，声音如同电子合成，“施罗德博士对你的表现非常失望。黄金劫案严重干扰了预设的时间线轨迹。”她晃了晃手中的橙色注射器，“这是最新型的‘吐真剂’，它能让你敞开心扉，说出所有…不该记得的事情。当然，”她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副作用是永久性的神经溶解。不过别担心，很快你就感觉不到痛苦了。”

沈知白注意到美智子握针的手指关节没有丝毫血色，动作精准得不像人类。她不动声色地用脚跟将地上一个破搪瓷杯悄悄勾近。

“你们把他变成了什么？”沈知白厉声质问，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进化。”美智子又向前一步，居高临下，“抛弃脆弱的情感，拥抱纯粹的力量和使命。可惜，他的情感模块出现了难以解释的故障，抵抗异常强烈…”她的目光如毒蛇般缠绕上沈知白，“现在，我找到故障源了。”

话音未落，沈知白猛地抓起脚边的破搪瓷杯，用尽全力砸向美智子的面门！

美智子眼中红光微闪，头以一个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轻轻一偏，杯子擦着她的金发呼啸而过，“哐当”一声在后面的墙壁上砸得粉碎！

“不自量力！”美智子的声音瞬间变得尖利刺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她快如闪电般伸手，一把抓住沈知白的头发，力量大得惊人，狠狠将她掼向旁边的旧木桌！

**咚！**

沉闷的撞击声！沈知白眼前一黑，金星乱冒，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剧痛让她几乎窒息。她模糊地看到美智子冷酷的身影已经转向了床上的林砚，那支装着橙色死亡液体的注射器，针尖在从窗户透进的惨淡晨光中，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最后一次机会，P-7。”美智子用纯正的日语说道，声音冰冷如西伯利亚的寒风，“交出时空坐标和龙脉核心位置。我可以让你…无痛终结。”

林砚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但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你知道…时空局的反审讯训练…涵盖了什么吗？”

“那是对付人类的。”美智子冷笑，眼中红光更盛，“这不是吐真剂，是纳米溶解液。它会从你的神经元开始，一层层…分解你的大脑，直到你成为一具只会回答问题的空壳。”她不再废话，手臂疾如闪电般刺下，针尖直指林砚的颈侧动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看似虚弱无力的林砚，左臂突然爆发出非人的速度！那布满蓝色光纹的手臂后发先至，精准地扣住了美智子持针的手腕！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一个精妙绝伦的反关节擒拿技！

“咔吧！”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可能是仿生结构受损）！

**噗嗤！**

那根致命的橙色针头，在美智子自己难以置信（如果她真能“相信”的话）的目光注视下，狠狠地、完全地刺入了她自己的脖颈！

“呃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混合着电子噪音的凄厉惨叫从美智子口中爆发！她踉跄后退，身体如同通了高压电般剧烈抽搐！那张精致的脸蛋开始扭曲变形，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波动、起皱，显露出下方银灰色的金属结构和密密麻麻的微型电路板！她的左眼“啵”地一声弹出眼眶，只剩一个闪烁着紊乱红光的电子眼在疯狂转动！优雅的制服下，机械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系…系统…故…障！”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变成了纯粹的电子合成音，“指令…冲突…检测到…P-7…最高…权限…协议…”

林砚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猛地从床上跃起，如同猎豹扑食，将正在“崩溃”的美智子狠狠按在斑驳的墙壁上，手臂横压在她金属裸露的咽喉（如果那能称之为咽喉）部位，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谁派你来的？施罗德在哪里？！”

美智子那只完好的电子眼红光急促闪烁，声音断续而充满杂音：“时…空…守…卫…者…时间线…必须…修正…P-7…你的…记忆…是…病毒…必须…彻底…清…除…” 一阵强烈的电火花从她颈部的创口和裸露的机械关节处猛烈迸发！

**滋啦——砰！**

浓烈的焦糊味弥漫开来。美智子身体猛地一挺，然后所有光芒瞬间熄灭，如同被拔掉电源的玩偶，彻底瘫软下来，沉重的金属躯体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只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也彻底黯淡。

阁楼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沈知白粗重的喘息和林砚压抑的咳嗽声。

林砚松开手，踉跄一步才站稳，他低头看着地上那堆半人半机械的残骸，又抬眼看向额角流血、脸色苍白的沈知白，眼神复杂难辨，声音沙哑：“你…早就知道她不是人？”

沈知白撑着桌子艰难站起，用袖子擦去糊住眼睛的血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猜到几分…但没想到…这么‘先进’。”她看向林砚手臂上因剧烈动作而再次清晰浮现、蓝光流转的机械纹路，“我们必须立刻走！她的同伙很快会锁定这里！”

林砚点点头，不再多言，展现出惊人的意志力，快速收拾起寥寥几样必需品。他的动作虽然因虚弱和高烧有些迟滞，但眼神已恢复了沈知白熟悉的、属于裴砚之的冷静与锐利。

“你的记忆…回来了多少？”沈知白一边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忍不住轻声问。

林砚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捕捉脑海中混乱的碎片。“很少…很乱。像无数场破碎的噩梦。”他拿起桌上那份报道日元暴跌的报纸，手指无意识地在空白处快速划动。沈知白走近一看，心脏几乎停跳——**那赫然是一份极其精密的量子场共振武器核心部件的设计草图！** 线条流畅，标注着未来才有的符号和公式，正是裴砚之在2035年未能最终完成的核心项目！

“这是…？”沈知白的声音带着震惊。

“不知道。”林砚看着自己的“作品”，眼中同样充满困惑，“它就在…脑子里…自己冒出来了。”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混乱的记忆迷雾，深深看进沈知白的眼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确定：“但我非常确定一件事——你不是周雅雯，我也…绝不是林砚。”

沈知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那我是谁？”

“沈知白。”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无比自然，仿佛早已镌刻在灵魂深处，“时空局第七处，首席理论物理学家。”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发光的左臂上，“而我…应该是你的搭档，裴砚之。武器工程与战术执行首席。”他顿了顿，补充道，“至少…曾经是。”

巨大的喜悦和酸楚瞬间淹没了沈知白，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你…你想起来了！”

然而，林砚（裴砚之）的眉头再次锁紧，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痛苦：“不…不是完整的‘想起来’。是…确认。确认一些…最重要的锚点。”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实验室…任务…痛苦…还有…”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沈知白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温柔和困惑，“你哭的样子。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很伤心。”他努力回忆着那个模糊的场景。

沈知白瞬间想起了时空跳跃前夜，她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角落里，因为预感到永别而无声落泪…他怎么会知道？除非…他当时在某个角落默默注视着她？

“先离开这里！”沈知白压下翻涌的心潮，当机立断。她从床底摸出手枪，检查弹匣，“能行吗？”

林砚——此刻，沈知白在心中已经坚定地呼唤他为裴砚之——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美智子那堆令人毛骨悚然的残骸，弯腰，精准地从她散乱的金发中，取下了那枚标志性的、沾染了一点机油污渍的蝴蝶发饰，塞进口袋。“或许…是线索。”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下狭窄的楼梯。后巷深处，老吴正焦急地守在一辆破旧的黑色雪佛兰轿车旁。

“快！快上车！”看到两人出现，他如释重负，又紧张地催促，“76号的狗最多十分钟就到！”

沈知白扶着脚步虚浮却意志坚定的裴砚之迅速钻进后座。车子刚发动，引擎低吼着冲入清晨湿漉漉的街道，沈知白从后窗看到，一队穿着黑色风衣的76号特务，如狼似虎地冲进了他们刚刚逃离的石库门。

“去北站？”老吴紧握方向盘，在颠簸的街道上穿梭。

“不。”后座上的裴砚之突然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去静安寺路72号。”

沈知白惊愕地看向他：“那里？美智子的公寓？太危险了！肯定被严密监视着！”

“正因为是她的地方，现在反而最安全。”裴砚之的眼中闪烁着沈知白无比熟悉的、属于未来那个战术天才的狡黠光芒，“灯下黑。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战火阴影下的上海街景，“我有件东西…必须给你看。就在那里。”

轿车在弥漫着晨雾和战争硝烟气息的上海街头疾驰。沈知白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象：行色匆匆的路人、紧闭的店铺、街角张贴的刺眼标语…这个混乱而沉重的时代，与她来自的那个精密却冰冷的未来，在裴砚之（林砚）身上，在她自己身上，发生了最不可思议的交织。她是一个困在历史夹缝中的未来人，肩负着改变黑暗轨迹的沉重使命，而身边这个在血肉与机械、记忆与遗忘中挣扎的男人，是她唯一的锚点，也是她拼尽一切也要找回的爱人。

裴砚之似乎感受到了她复杂的心绪，那只布满奇异蓝色光纹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上。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伤病的虚弱，却传递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沈知白低头，看到那些蓝色的纹路如同有生命的藤蔓，正沿着他的手腕悄然蔓延，仿佛在寻找温暖般，轻轻触碰着她冰凉的指尖。

“无论能想起多少，”他低沉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中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入沈知白的耳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我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一切。这就够了。”

沈知白反手，紧紧握住了那只滚烫的、连接着过去与未来、血肉与机械的手掌。蓝色的微光在他们交握的指缝间隐隐透出，如同黑暗乱世中，悄然点亮的一颗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