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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磁宫盗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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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丝上跳跃的电弧瞬间变得密集而狂暴,如同无数条银白色的电蛇在巨网上游走、噬咬。被巨网笼罩的巨鸢,坚韧的蒙皮在电弧的灼烧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滚滚青烟,骨架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解体坠落!

太极殿前,所有目睹这一幕的臣工、侍卫、宫人,无不魂飞魄散,呆若木鸡。有人瘫软在地,有人死死捂住嘴巴,更多的人则是仰着头,望着那张笼罩天穹、由女帝发丝所化的恐怖钨丝巨网,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敬畏与恐惧,如同仰望神迹降临!

女帝沈知白立于巨网的中心,立于这天地剧变、神魔辟易的风暴之眼。三千青丝已化作笼罩皇城的钨丝天网,她身上只余下那身玄色的帝袍,在磁暴激起的狂风中猎猎狂舞,更显身形挺拔孤绝。那张足以倾国的容颜在漫天电蛇狂舞的银光映照下,没有丝毫波澜,唯有那双凤眸,比最深的寒潭更幽邃,比最利的刀锋更冰冷。

她微微扬起下颌,目光穿透密集的钨丝网格,仿佛能直视皇城外那些因这惊天剧变而陷入恐慌与猜疑的世家门阀,尤其是那座深藏在城南、此刻必然如遭雷击的南宫府邸。她的声音在钨丝巨网低沉的、覆盖一切的共振嗡鸣中清晰地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主宰万物命运的漠然与嘲讽,清晰地送入下方每一个肝胆俱裂的臣子耳中:

“传宴!”

“让南宫氏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却足以冻结灵魂的弧度。

“——他们的钨矿,如何变成朕宴席上的餐具。”

## 钨刀落处,天网收(下)

“传——宴——!”

内侍监尖利高亢的唱喏声,撕裂了钨丝巨网笼罩下令人窒息的嗡鸣与残余的风啸。这声浪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早已布置在太极殿前广阔丹陛广场上的无数琉璃宫灯!

“唰——!”

千万点璀璨灯火次第燃亮,将广场照得亮如白昼。与皇城之外磁暴肆虐、蓝焰冲霄的末日景象截然不同,此刻的丹陛广场,灯火辉煌,华美绝伦。汉白玉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映照着上方那张笼罩天穹、电蛇游走的恐怖钨丝巨网,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诡异华美。

光禄寺的宫人们身着崭新的绯色宫装,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脸上带着强压惊惶的僵硬,脚步却迅捷如飞。他们抬着巨大的鎏金食案,捧着温润的玉盘银盏,流水般穿梭于灯影与钨丝巨网投下的斑驳阴影之间,将一份份珍馐美馔铺陈在早已设好的紫檀木长案之上。

空气里弥漫开浓郁奇异的肉香——来自大漠深处最肥美的白驼驼峰,用秘法炙烤至金黄酥脆,此刻正被裹在一匹匹展开的、洁白如雪却又坚韧异常的火浣布中!那布匹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玉色光泽,正是南宫家囤积居奇、价值千金的至宝。此刻,它们却沦为包裹食物的“油纸”。

长安尽头,属于女帝的主位高高在上。沈知白已安然落座,玄色帝袍在辉煌灯火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三千青丝化作的钨丝天网依旧笼罩着整个皇城,网丝上跳跃的细微电弧,在她身后交织成一片流动的银白光幕,将她衬托得如同端坐于雷霆神座之上的女君。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

谢清晏被两个小太监几乎是搀扶着,安置在左侧下首的位置。他脸色灰败,眼神涣散,腰间的沉香算盘绳索断裂,几颗滚落的算珠被他无意识地攥在手心,指节捏得发白。方才那口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前襟,留下刺目的暗红,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失魂落魄。

陆九皋则大马金刀地坐在右侧首位,赭红官服的前襟依旧敞开着,露出胸膛那幅红光隐隐的冶铁图刺青。他粗壮的手臂随意地搁在案上,小臂上那幅崭新的钨钢刀刺青在灯火下线条狰狞,仿佛随时会破肤而出。他目光灼灼,如同饥饿的猛虎,死死盯着光禄寺卿亲自捧上主位的那份被火浣布严密包裹的“驼峰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迫不及待的咕哝声。

工部的几位大匠作和户部的几位算学博士坐在更下首,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目光在女帝、火浣布、钨丝巨网和空中那些被巨网束缚、正发出痛苦呻吟般吱嘎声的巨鸢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惊惧与茫然。

“开——席——!”

唱喏再起。

光禄寺卿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走到女帝案前,对着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驼峰炙,深深一揖。他颤抖着手,正要解开那价值连城的火浣布——

“慢。”

女帝沈知白清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让光禄寺卿的动作瞬间僵住,也让下方所有神经紧绷的臣子心头猛地一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她。

只见沈知白并未看那驼峰炙,反而微微侧首,目光投向左侧下首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谢卿。”

谢清晏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颤,茫然地抬起头,迎上女帝那双深不见底、映着钨丝电网银光的凤眸。那目光里没有斥责,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察一切的平静,却比任何雷霆更让他恐惧。

“你掌户部,精于算计。”女帝的声音平淡无波,“依你估算,此匹包裹驼峰所用之火浣布,市价几何?”

谢清晏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女帝案前那匹在灯光下流淌着玉色光泽的布匹。那是顶级的天山火浣布!是南宫家捂在手里、号称“寸布寸金”的奇货!他脑中瞬间闪过自己账簿上那触目惊心的“三贯\/尺”……喉头一阵腥甜翻涌,他几乎又要呕出血来。

“臣……臣……”他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的风箱。

“嗯?”女帝轻轻一个鼻音,却重若千钧。

谢清晏猛地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回陛下……按……按市价……当值……当值三百贯!” 三百贯!足够长安中产之家数年开销!此刻却仅仅包裹着一块肉!

这数字一出,连陆九皋都忍不住侧目,工部匠作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奢靡!这是何等的奢靡!

女帝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她的目光又转向右侧。

“陆卿。”

“臣在!”陆九皋声如洪钟,猛地挺直腰板,胸膛刺青的红光似乎更盛了几分。

“你工部新锻的钨刀,成本几何?”

“回陛下!”陆九皋的声音充满了快意与自豪,他故意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谢清晏,如同炫耀着最得意的战利品,“‘磁暴淬刀术’大成!废渣点金!每柄钨刀,成本仅需——三十文!” 三十文!一个烧饼的价钱!

这荒谬绝伦的对比,如同两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谢清晏和所有信奉“价值”的臣子脸上!三百贯的火浣布,包裹着价值三十文的钨刀将要切割的驼峰!这已不是宴会,这是一场用黄金装点、用废铁切割、对旧有规则最赤裸裸的嘲弄与践踏!

光禄寺卿捧着火浣布包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女帝的目光终于落回自己案前。她不再言语,只是对着光禄寺卿,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光禄寺卿如蒙大赦,也如坠冰窟。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开始解开那洁白如玉、价值三百贯的火浣布。

布匹层层展开,如同剥开一件稀世珍宝的外衣。随着最后一层火浣布被掀开,一股更加浓郁霸道、混合着油脂焦香与奇异香料气息的热浪扑面而出!一块足有半人高、被烤制得通体金黄、油脂滋滋作响、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硕大驼峰,赫然呈现在女帝面前!在辉煌灯火的照耀下,那油脂的光泽仿佛流动的黄金。

几乎就在驼峰完全暴露的同一刹那!

“铮——!”

一声清越如龙吟、却又带着无匹锋锐之气的刀鸣,响彻整个广场!

陆九皋动了!

他并未离座,只是猛地探出那条刺着钨钢刀纹的右臂!五指成爪,对着虚空狠狠一抓!

“嗡——!”

他小臂上那副狰狞的钨钢刀刺青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无数细密的电弧从刺青线条中狂涌而出,瞬间在他掌心凝聚、拉伸、塑形!

电光火石之间!

一柄通体闪烁着幽蓝电弧、造型奇古、刀刃薄如蝉翼却又仿佛蕴含着开山裂石之威的钨钢长刀,竟由纯粹的磁力与电弧,自他掌中凭空凝炼而成!刀身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周围的空气都因那恐怖的锋锐与磁力而微微扭曲!

“磁暴淬刀!凝气成刃!”一位工部老匠作失声尖叫,激动得老泪纵横,几乎要昏厥过去。

陆九皋手握这柄由磁暴之力与废渣精华锻造的神兵,霍然起身!他那魁梧如山的身躯在灯火与钨网电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他没有半分花哨,双手握紧刀柄,高高举过头顶!刀身上跳跃的幽蓝电弧瞬间暴涨,如同缠绕着一条咆哮的电龙!

“陛下!臣陆九皋,献刀——开席!”

吼声如雷,震得琉璃灯盏嗡嗡作响。

话音未落,那柄缠绕着毁灭性电芒的钨钢长刀,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开天辟地之势,朝着女帝案前那块价值连城、象征着旧日奢靡与世家垄断的黄金驼峰,狠狠劈落!

“嗤——!!!”

没有金铁交鸣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滚烫刀锋切入凝固油脂的细微撕裂声!

刀光如幽蓝色的匹练,一闪而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那极致的锋锐冻结了。

那块巨大的、烤制完美的黄金驼峰,依旧静静地立在鎏金石案上。下一瞬——

一道笔直的、光滑如镜的切痕,自驼峰顶端无声地向下蔓延!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细密均匀的切痕瞬间布满了整个驼峰!

“哗啦——!”

如同被推倒的黄金沙塔,那硕大的驼峰沿着无数道幽蓝的刀痕,瞬间解体!化作数百片薄如蝉翼、近乎透明、却依旧保持着完美金黄油润色泽的肉片!每一片的大小、厚薄,都如同用最精密的尺子量过,分毫不差!

肉片如同金色的羽翼,在食案上铺展开来,油脂在切口处缓缓渗出,香气瞬间爆炸般弥漫了整个广场!

而陆九皋手中的那柄由磁暴之力凝成的幽蓝钨刀,在完成这惊世一击后,电弧骤然收敛,发出一声满足的低鸣,随即化作点点幽蓝星光,消散在他掌中,只余臂上那幅刺青光芒流转,仿佛刚刚饱饮了鲜血。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油脂滴落在滚烫食案上发出的细微“滋滋”声,以及空中被钨丝巨网束缚的巨鸢,因磁力剧烈波动而发出的痛苦呻吟。

所有人都被这神乎其技的一刀,被这用废铁之刃切割天价之物的极致反差,彻底震慑住了灵魂。

谢清晏呆呆地看着食案上那堆叠如黄金花瓣的驼峰肉片,又看看陆九皋臂上渐渐隐去光芒的刺青,再看看地上那匹被随意丢弃、价值三百贯却只做了片刻包裹之用的火浣布……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攥着算珠的手猛地收紧,几颗坚硬的沉香木珠竟被他生生捏碎!木屑刺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他心中信仰崩塌带来的万分之一!

“好!好一个‘磁暴淬刀’!好一个三十文的钨刀!” 一个嘶哑干涩、仿佛从九幽地狱挤出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众人悚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广场边缘,阴影与灯火的交界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人。为首者,身材高大,面容保养得宜却透着阴鸷,身着象征顶级门阀地位的深紫色织金锦袍,正是南宫氏当代家主——南宫望!他身后跟着十几位同样衣着华贵、此刻却脸色铁青、眼神怨毒的南宫家核心人物。

南宫望死死地盯着食案上那堆被切得薄如蝉翼的驼峰肉片,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刮过那匹被丢弃的火浣布,最后落在陆九皋那肌肉虬结、刺青隐现的手臂上。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与……惊惧。

“陛下好手段!” 南宫望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用我南宫家秘传的拓印术为饵,用我南宫家囤积的火浣布裹肉,再用我南宫家矿脉流出的精钨所锻之刀……当众切片!” 他猛地踏前一步,手指因愤怒而颤抖地指向空中那张笼罩一切的钨丝巨网,“更将我南宫家耗费巨资、动用无数隐秘力量打造的‘天音鸢阵’,困于这发丝所化的牢笼之中!陛下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他身后的南宫族人发出压抑的、充满恨意的骚动。

女帝沈知白端坐于高台之上,对南宫望怨毒的控诉置若罔闻。她甚至没有看南宫望一眼,只是伸出那双戴着鎏金护甲的纤纤玉手,姿态优雅地拿起一双由整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玉箸。

玉箸的尖端,轻轻夹起一片薄得近乎透明的金黄油润的驼峰肉片。

那片肉在辉煌的灯火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油脂的芬芳近在咫尺。

在南宫望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在下方所有臣工屏息的凝望中,女帝沈知白将那承载着价值千金的奢靡、蕴含着磁暴淬炼的锋锐、象征着皇权对世家碾压性胜利的肉片,缓缓送向自己那色泽如樱的唇边。

她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慵懒。

就在那肉片即将触及唇瓣的刹那——

“陛下!且慢!”

一直沉默地侍立在女帝身侧、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司天监正苏挽云,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警示!

她的声音带着星象师特有的空灵穿透力,瞬间打破了这凝滞的氛围。与此同时,她身前一直悬浮、指向秦陵方向的那根从纸鸢中取出的“青蚨血淬”磁针,毫无征兆地疯狂旋转起来,针尖发出刺耳的尖啸,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挣脱某种束缚!

“磁针有异!”苏挽云脸色微变,指尖迅速掐算,“指向……偏移!秦陵方位磁极……在剧烈扰动!有外力强行干扰!”

几乎就在苏挽云示警的同时!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皇城西南方向——骊山秦陵所在的位置——轰然传来!那声音沉闷、宏大、充满毁灭性的力量感,瞬间压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声音,甚至压过了钨丝巨网的嗡鸣!

紧接着!

一道粗壮得难以想象的、比皇城二十四坊腾起的磁暴蓝焰更加深邃、更加狂暴的幽蓝色光柱,如同沉睡地脉的愤怒咆哮,猛地从骊山深处破土而出,直贯漆黑的苍穹!那光柱连接天地,搅动风云,其中仿佛有无数扭曲的龙形阴影在翻滚嘶吼!一股远比钦天监地库强烈百倍、带着古老帝陵厚重死寂与毁灭气息的恐怖磁力波动,如同灭世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长安城!

“轰——!”

整个太极殿广场猛烈摇晃!无数琉璃宫灯应声碎裂,灯油四溅!沉重的紫檀木食案在震动中移位,杯盘狼藉!群臣东倒西歪,惊呼连连!

笼罩皇城的钨丝巨网,在这股源自帝陵的恐怖磁暴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网丝上跳跃的电弧瞬间变得狂暴而紊乱,如同濒死的银蛇疯狂扭动!几处网丝甚至出现了明显的扭曲和黯淡!

空中那些被巨网束缚的巨鸢,在这内外交困的恐怖磁力撕扯下,再也支撑不住!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爆裂声响起!坚韧的蒙皮被无形的巨力撕开,粗壮的竹骨如同朽木般断裂!无数碎裂的竹片、蒙皮、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磁针,如同暴雨般从空中砸落!

“护驾!” 禁卫统领的嘶吼淹没在混乱中。

混乱中,一直跪坐在角落、怀中紧紧抱着那份《地磁论》残卷的寒门学子杜若洲,猛地抬起头!他的脸色在混乱的灯影和狂暴的磁暴蓝光映照下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火焰!他怀中的残卷,此刻竟在疯狂地发烫,仿佛与远处骊山那道冲天的帝陵磁暴产生了某种致命的共鸣!书页的边缘,一丝丝微弱却异常执着的靛青色火苗,正悄然窜起!

“不……不对……那磁针……那秦陵……” 杜若洲死死盯着苏挽云身前狂跳不止的磁针,又猛地望向西南方那道毁灭性的光柱,牙齿因为某种可怕的猜想而咯咯作响,“是陷阱!是更大的……”

他的喃喃自语被更大的混乱吞没。

而在这天崩地裂、万物惊惶的混乱中心,女帝沈知白依旧稳稳地端坐于她的御座之上。

玉箸尖上那片薄如蝉翼的金黄驼峰肉,距离她的唇瓣,只有毫厘之遥。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撕裂夜空的帝陵磁暴光柱,也没有理会头顶钨丝巨网发出的痛苦呻吟和坠落的巨鸢残骸。

她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广场,穿透了坠落的残骸阴影,精准地、冰冷地锁定了混乱人群中,那个试图趁乱后退、隐入黑暗的南宫望!

南宫望脸上的怨毒和惊惧,在帝陵磁暴爆发的瞬间,曾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狂喜,但此刻,迎上女帝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早已洞穿一切的凤眸,那丝狂喜瞬间冻结,化作了无边的、彻骨的恐惧!

女帝沈知白的唇角,缓缓勾起。

那弧度,冰冷,锋利,带着一丝睥睨众生的嘲弄,以及……一丝终于等到猎物露出全部爪牙的、掌控者的了然。

她夹着那片驼峰肉的玉箸,终于动了。

不时送入口中。

而是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

那片承载着太多意味的金黄肉片,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轻盈地、精准地飘落,恰好盖在了食案上,那匹被丢弃的、价值三百贯的火浣布一角。

那片肉覆盖的地方,正是火浣布上浸染药剂后显现的黄河水纹图中,一处极其关键的、标注着巨大水闸的节点!

肉片覆盖,油脂瞬间浸染了布匹上精细的水纹线条。

与此同时。

“拿下。”

女帝清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泉,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轰鸣、尖叫与混乱,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没有指向谁,但所有禁卫猩红的目光,如同最忠诚的猎犬,瞬间锁定了那个面无人色、试图遁走的紫色身影——南宫望!

数道包裹着精钢臂甲、缠绕着特制磁力拘锁的粗壮手臂,如同从阴影中探出的铁钳,带着刺骨的寒风与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狠狠地、不容抗拒地,扼向了南宫望的脖颈与臂膀!

“呃啊——!” 南宫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嘶吼,便被那沛然巨力拖倒在地,沉重的身躯砸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磁力拘锁瞬间收紧,幽蓝的电弧窜上他的锦袍,发出“噼啪”的爆响,将他全身的力量和引以为傲的秘术彻底封死!

“押入天牢,地字甲号。” 女帝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吩咐处置一件垃圾,“朕要看看,这‘偷天换日’的戏码背后,是谁在骊山帝陵,替他们敲响了这‘开席’的丧钟。”

她终于缓缓抬眸,目光第一次,投向了西南方,那道撕裂苍穹、搅动乾坤的帝陵磁暴光柱。钨丝巨网的银光与帝陵的幽蓝在她深潭般的眸底交织,映照出一种近乎神性的冰冷与……一丝棋逢对手的、凛冽的兴味。

玉箸轻轻点在覆盖了黄河水闸节点、沾满油脂的火浣布上。

“传旨,移驾。”

> 女帝沈知白端坐钨丝天网之下,玉箸轻夹磁暴淬炼的钨刀所切驼峰炙。

> 南宫望于灯影中嘶吼:“用我南宫家秘术为饵,火浣布裹肉,钨矿锻刀,困我天音鸢阵!陛下这是要赶尽杀绝?”

> 她将那片黄金肉覆于火浣布黄河水闸节点:“拿下。”磁力拘锁扼住南宫望咽喉时,骊山秦陵方向传来空间撕裂的巨响,帝陵磁暴光柱贯天彻地。

> 苏挽云身前磁针狂啸偏移,杜若洲怀中《地磁论》残卷窜起靛青火苗。

> 沈知白指尖点住油脂浸染的水闸图,望向撕裂苍穹的幽蓝光柱:“传旨,移驾。朕要看看,谁在帝陵敲这开席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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