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星帆上的航线(1 / 1)
银河系的旋臂像被打翻的调色盘,靛蓝、绛紫、鎏金的星云在真空里缓慢流淌,望归号的船帆碎片就漂浮在这片绚烂里。最大的一块碎片足有半张帆大小,亚麻布上的星图用银线绣成,历经岁月却依旧闪亮,那些代表恒星的银点,正随着星云流动轻轻闪烁,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钟伯的孙女钟星捧着星图扫描仪,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时,突然“呀”了一声——屏幕上,最新绘制的星际航线图正与帆上的银线星图一点点重合,连最细微的小行星规避点都分毫不差。“爷爷,您看!老船长绣的星图,和我们现在用的航线完全一样!”
钟伯眯起眼睛,老花镜滑到鼻尖上。他伸手抚摸帆面,亚麻布粗糙的纹理蹭着掌心,像老船长当年满是老茧的手。“他哪懂什么星际航线,”钟伯的声音有些发哑,“当年就是个跑内河的老船工,连望远镜都用不利索,却天天捧着本旧星图绣啊绣,说‘船帆得认路,不然风再大也白搭’。”
小钟正用镊子夹着块指甲盖大的碎片,碎片上绣着颗孤零零的银星。他把碎片凑到主帆上,银星立刻与星图上的“北极星”位置严丝合缝。“这是阿元绣的!”小钟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怀里的旧相册,指着张泛黄的照片——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举着块绣绷,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颗星,旁边站着个脸红的少年(正是年轻时的阿元),“我奶奶说,阿元当年偷偷学刺绣,就是想在船帆上给家乡的星星留个位置。”
阿霜的注意力被帆角的金线吸引了。那些金线比银线细得多,绣出的不是恒星,而是一条条极淡的轨迹,像风吹过的痕迹。她调出百年前的航行日志,对着轨迹比对,突然红了眼眶:“是周婶的笔迹!你看这道弯,和日志里写的‘避开陨石带时,突然想起囡囡学走路时跌的那个跟头’完全吻合!”金线的尽头,绣着个小小的蝴蝶结,正是囡囡夭折时戴的那只。
船帆碎片在星云里慢慢聚拢,银线星图渐渐完整。当最后一块碎片(上面绣着半支烟袋,烟锅里还冒着银线绣的“烟”)归位时,整片帆突然亮了起来,银线和金线在真空里织成道光桥,一头连着望归号的船帆虚影,一头指向太阳系的方向。
虚影里,老船长正站在舵盘前,手里举着绣花针,阿元趴在旁边看,周婶在给针穿线,陈大副叼着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他们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皮影戏,此刻突然活了过来。老船长的针落在“地球”的位置,银线穿透星云,在光桥尽头炸开片温暖的光晕,像老家灶台上的火光。
“原来他们早就把路铺好了。”钟星喃喃道,手里的扫描仪突然收到段微弱的电波,转换成音频后,是老船长的声音,带着点咳嗽:“……阿元记着,过了猎户座旋臂,要往亮星多的地方走,那是家的方向;周婶,你绣的轨迹可得准点,别让孩子们走岔了……”
钟伯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块干硬的桂花糕,用油纸包了层又层。他把糕掰碎,撒向光桥:“爷爷,阿元,周婶……我们跟着星图走呢,快到家了。”碎糕在光里化作点点金粉,顺着光桥飘向虚影,老船长伸手接住,笑着塞进阿元嘴里,阿元的脸红得像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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