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相非相(2 / 2)
空了大师解释道:“吴施主不是说自己与道教渊源不深吗?可是贫僧观吴施主命数,分明与道教纠缠颇深啊。”
“是吗?”
吴岚迹兴致勃勃,他如今命数已定,又因为关于他的天机都杂乱无比,就没有刻意去掩盖,看了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是空了大师竟然说他与道教纠缠颇深,这又是从何说起。
“不是现在。”空了大师皱起了花白的眉毛,挤出一层层皱纹来,“贫僧的能力有限,只能看出在不久的将来,吴施主与道教会产生交集。”
能算中仙祖的命数,即使只有一点,也足以体现空了大师的能耐了。
吴岚迹听完,又与空了大师开始讨论佛法。安喜待得实在无聊,就偷偷摸摸地跑到另一头逮兔子去了。
当日头过去了,他们起身准备继续赶路时,吴岚迹捏了一个法诀把贪玩的弟子叫了回来。
安喜回来时,指缝里还粘着兔毛,嘴角带着没抹干净的血迹。
不幸被逮住的兔子遭遇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空了大师年纪虽大了,眼神还好得很,一眼就看到了安喜没能来得及清理干净的“罪证”,低下头轻声颂了一句佛号。
“秃……长老说了我可以吃。”安喜面对师尊责备的目光,缩了缩脖子,明明是强大的神兽金乌,却胆怯得如同一只鹌鹑。
“无妨。”空了大师叹气,“佛门的清规戒律,是用来约束贫僧自己的,而不是用来约束他人的。”
吴岚迹替安喜擦了擦嘴角,也叹道:“长老通透。”
安喜自己拍干净了手上的白毛,有些不好意思地藏到师尊的身边,此时她看着空了大师的眼睛里,敌意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重了。
吴岚迹将弟子的反应尽收眼底,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他们还要同行一段路,安喜一直这样单方面地针对空了大师可不好。
三人继续南下。
走了大半个月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叫无量峰的地方,傍晚在无量峰上的雪声观里落脚。
雪声观不大,道士也不多,只有十几个,但都是修行者。
观主玄清道长极其热情地招待了三人,还就佛道两家的异同与空了大师、吴岚迹两人进行了一番探讨。
夜色渐浓,安喜没有休息,而是在庭院里徘徊,忽而停住脚步,望着屋檐上栖息的一只燕子,不再动作。
“你这馋嘴的金乌,莫不是想要抓那只燕子吃了?”
空了大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两人的关系比当初好了太多,他的言语间也带上了几分揶揄的意味。
安喜五感灵敏,早就察觉到了空了大师的到来,她头也不回,继续盯着燕子回话道:“怎么可能?我才没有那么馋呢。”
“更何况,这只燕子住在这雪声观里,日日听道,早就有了些许灵性,化妖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空了大师来到安喜身边,擡头瞧了瞧燕子。燕子好似也被动静惊醒,从巢中探出头来,歪着脑袋看着底下的两人。
“原来是安施主的同类啊,那确实吃不得啦。”空了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什么叫我的同类啊!”安喜不满地瞪着老和尚,“我是神兽,这燕子顶多就是个小妖,怎么能算作同类呢!”
空了大师不急不缓地问她说:“安施主出生时,是人形,还是兽形?”
“我是金乌,本体自然是兽形。”安喜不解地回答。
“安施主是生而知之者吗?”
“除了天地道主,有谁能生而知之呢?”
“安施主生来就会修行吗?”
“我要是生来就会修行,还拜入师尊门下干什么。”
“安施主可曾茹毛饮血、xue居野处?”
“我灵智懵懂时曾在荒野中生活,抓捕飞禽走兽为食,现在偶尔也吃些,但师尊不允许我多吃,说有损修行。”
空了大师笑得意味深长:“那安施主与这燕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样生而为兽而灵智未开,一样需要他人引导才会修行,一样曾经在荒郊野岭里生活。”
“安施主与天下众妖有何不同呢?”
安喜蹙起了秀美的细眉,没有直接接下他的话茬:“……空了长老到底想对我说些什么?”
谁知,空了大师也转移了话题:“贫僧与两位施主即将分别了。”
“嗯?”安喜一愣,“你要去哪儿?”
“从这里往西南走,去平芜乡,拜访留春派的掌门。”
“这样啊……我和师尊要去东南的罗袖城,确实该告别了。”安喜点点头。
空了大师微微一笑,继续说:“贫僧要去请留春派的弟子们出山。”
“治病,救人。”
他缓缓吐出最后四个字。
安喜到底年轻气盛,被空了大师说得热血沸腾,当即叫了一声“好”。
“可是啊……”空了大师话锋一转,“这世道,艰难的不仅是人啊。”
安喜深以为然,她知道在这乱世里神仙们有多么忙碌,像她师尊这样清闲的才是例外。
毕竟吴岚迹封号虽多,但都是虚职。
“是啊,神仙也难,魔族……”安喜想到了整天劳形案牍、面都没见上几次的大师兄,“魔族也难。”
空了大师深深地看了安喜一眼:“不止。”
“妖族,也难。”
“乱世里妖孽横行,但妖族也有不少修行正道、心思纯良之辈,不能就这样否定所有妖类。如今妖族作乱害人,只会加深世人对妖族的偏见和怀疑。”
“烈朝难以为继,人族却大势不倒,只怕,天下安定之日,就是人族对妖族举起屠刀之时了。”
安喜一惊,不由地流露出几分恐慌之色。
“贫僧,想求安施主救救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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