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噩耗(2 / 2)
见吴岚迹似乎呆住了,宛赋继续说:“小傅将军年纪虽轻却战功赫赫,为人族抵御了魔族的入侵,我们老百姓都很爱戴敬重他,可惜……”
傅朝青一直守在崇阿关,从来不与起义军作战,在底层群众中声望颇高。
可以说人族大乱之年,全靠傅朝青顶着,才没有让魔族找到可乘之机。
怎么会……
吴岚迹茫然地想着,宛赋之后说的话他其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朝青不是会托大的性子,打不过一定会向别人求助,为何……
吴岚迹想起来了,前几天他为了保护姬成璟,阻断了所以能联系他的法术。
原来如此。
吴岚迹颓然坐倒,用双手捂住了脸,身体轻轻颤抖着。
是他害了朝青。
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朝青是不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是不是感到了疼痛和害怕,是不是因为孤立无援而绝望,是不是……
是不是以为,他这个做师父的把弟子抛弃了?
他会冷吗?他会疼吗?
吴岚迹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懦夫,是个混账。
口腔里弥漫着没由来的铁锈味,此时连吴岚迹的呼吸都仿佛变成了指向他自己的刀锋,每一次都会牵扯得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吴先生?”宛赋不知所措,他实实在在地被吴岚迹的反应吓住了。
吴岚迹深吸一口气,总算把脸从掌心里擡起来。
他已经收起了脆弱的神态,但依然神色黯然,嘴唇惨白,眼睛里血丝密布,看起来憔悴非常。
宛赋揣摩着他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说道:“有官兵说,小傅将军的遗体掉到江里了,弃脂水这里是下游,想让邻里乡亲帮着捞一捞,逝者已逝,但总要让小傅将军入土为安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吴岚迹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吴先生?等等我啊吴先生!”
今天恰好是罗袖城当地的夏莲节。
每年的夏莲节都是有情男女相互表白的日子。女子们会大胆示爱,给心上人送亲手绣的莲花香囊;男子们会撑着小舟,在荷叶的掩映下给心爱的女孩唱歌。
罗袖城奢华之风盛行,却仍爱莲之高洁。很多人都会在家里腾出一个水缸,专门用来种荷花。
这几日正是莲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圆盘似的荷叶或轻浮于水面,或亭立于碧波,好似片片翠玉,托出朵朵芙蓉,晚风吹过又泛起层叠的红波绿浪。
日薄西山,暮色轻放。
往年此时,长定桥上、永宁街边,本应到处都是约会游玩的情侣。
但今年却有所不同。
百姓们撑着渔船和画舫在弃脂水上漂荡,一边哀哀戚戚地喊着傅朝青的名字,水性好的直接跳进了江里寻找。
其中也有许多穿戴着铠甲的官兵,无一不是神色凄怆,悲痛欲绝。
依靠传讯法术,傅将军遇刺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只是在弃脂水,涵清江的整个下游地区都再上演着这样的情景。
很巧,傅朝青的尸身确实飘到了罗袖城附近。
吴岚迹完全放开了自己的神念,连带着体内魔气翻涌,甚至有少许魔气溢出,在他周身紫云般交织缭绕着。
他用神识一扫,就在一众纷繁芜杂的气息中找到了傅朝青。
吴岚迹连避水诀都来不及念,直接一头扎进了江水中。法力破开奔腾的急流,他如履平地,一个纵身飞掠,便抱住了这个令他骄傲的弟子。
当吴岚迹抱着傅朝青,一步一步走上岸时,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欢呼,也听到有人在痛哭。
但他都没有去管。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一个快步冲上前来的中年将士。
那将士神情肃穆,伸手想从吴岚迹怀里接过傅朝青,吴岚迹却退后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这位高大魁梧的将士瞅了瞅吴岚迹,和气地向他解释道:“我是邓隆,傅将军身边的副将。”
吴岚迹看着他一言不发。
“把将军交给我吧。”邓隆嗓音低沉,强忍着悲痛说。
吴岚迹淡淡道:“我是朝青的师尊。”
言罢,邓隆愣住了,随后他默默收回了伸出的手。
吴岚迹低下头凝望着傅朝青泡得开始变形的脸,想到弟子死后还在这冰冷的涵清江里漂了一天,他就心如刀绞,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短暂的端详之后,他问邓隆道:“棺椁准备了吗?放在何处?”
“有,有,请随我来。”邓隆愣了一下才回答。
他们估计傅朝青最有可能漂到了弃脂水,所以邓隆就带着将士和棺椁赶来了。
围上来的人又自发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无声地目送他们远去。
吴岚迹跟着邓隆来到了城外驻扎的军队里,有一个帐篷专门用来停放给傅朝青准备的棺木。
吴岚迹亲手为傅朝青擦拭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最后把他放入了棺中。
期间他都不曾开口讲一句话,将士们也识趣地没有打扰他。
“事发突然,只有一口薄棺,望将军恕罪。”邓隆肃立在棺椁旁,对安静地棺中的人说道。
他随即转向吴岚迹:“将军在世时,时常向我讲述他的师尊是怎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是神采英拔,卓尔不凡。”
吴岚迹扫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方才他仔细地观察了傅朝青身上的伤口,尤其是左胸口的致命伤。
和空了大师脖子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伏击苏进宝的刺客和杀死傅朝青的凶手是同一人?
宛浮生杀了朝青?
他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
吴岚迹心乱如麻,手里攥紧了宛浮生送的那块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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