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家惨案(2 / 2)
韦焰色微微颔首,随即便向吴岚迹讲起了三年前一桩震惊修行界的惨案。
金菊道血案。
追家上下十七口人惨死于芦苇州金菊道,仅一老夫人幸存。
韦焰色曾在芦苇州被妖邪所伤,幸得追家家主相救,于是金菊道血案的消息一传出来,她就自请前往芦苇州调查真相。又因为她年纪尚小,就由其师姐,扫雪宗长老展韵相伴。
追家自铸造了八苦剑的大师追不器始,也算是辉煌过一段时日,可惜江山代有才人出,再加上近几代门衰祚薄,追家也逐渐没落了。
追家上下十七口,包括了追家主、家主夫人、他们的两个儿子以及两个儿媳、女儿和上门女婿、两个孙女、刚出生的小孙子与六个下人。
一夜之间离奇惨死,连出门远游的家主夫妻和小孙子都没有放过,只有耄耋之年的追家老母被凶手放过。
韦焰色跟着展韵来到金菊道时,追家人的尸骨已经被收敛妥当,但满路的猩红却已经渗透了石砖,空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闭上眼睛,韦焰色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景。
这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凶手的手法很利落,所有人的喉管都被极细极薄的利刃切开,顺畅地没有受到一丝阻碍,血液会瞬间喷涌而出,或许会溅到凶手的眼睛里,让冷酷的瞳孔更显凶残暴虐。
案发现场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连灵力的波动都被有心人仔细地抚平,让调查组判断不出凶手的法力特质与修为高低。
官府和芦苇州当地的辞山门早已检查过一遍了,光凭展韵与韦焰色,也查不出更多东西来,最终只能选择前往追家的祖宅。
追家虽然没落,但位于芦苇州的祖宅还没有丢。
偌大的宅院,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大院里停放着漆黑的棺木,不多不少,正好十七口。
韦焰色忘记了呼吸。
“进来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带着深深的痛苦与疲倦。
韦焰色下意识地看了师姐展韵一眼,意识到这就是那位幸存的追老夫人。
这就是她恩人的母亲。
想到这里,韦焰色霎时心痛如绞。
人常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幼年丧父、中年丧偶、晚年丧子。可是追老夫人一朝之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她该何等悲痛欲绝。
韦焰色跟着展韵跨过了门槛,一进屋就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满头白发的追老夫人佝偻着身子,枯树皮一般的手里握着小铁锤,安静地低头凝视着铸造池。
“你们是来调查的。”老夫人没有回头,语气平淡至极,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韦焰色忍不住扑到了追老夫人身后,双膝狠狠地磕在地面上。
“老夫人,是我,我是韦焰色啊!”
“追家主他们……我、我来晚了……”
她刚一开口,就忍不住哽咽着落下泪来。为了疗伤,韦焰色在追家待过一小段日子,与追家上下打成一片,追夫人甚至抱着她说,想认她作干女儿。
韦焰色一直想要回报追家的恩情,可她回到扫雪宗不过两旬,再见时却已经是天人永隔。
听到熟悉的声音,追老夫人急忙回过身来:“焰色?是你?”
老人家的眼睛已经不太好了,她凑近韦焰色看了又看,才惊喜地摸了摸韦焰色的脸颊:“焰色,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来了!”
韦焰色拼命点头,抹了抹眼泪:“我来了,老夫人,我一定会找出真凶,为你们报仇!你就跟我去扫雪宗,以后都由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追老夫人突然平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只是弃了锤子,把韦焰色搂到了怀里,安抚婴儿般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良久,她长叹了一口气。
“焰色啊……”追老夫人扶着韦焰色,仔细地端详着她的面容,目光从从额头到鬓角,像是要把这孩子的模样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焰色是个好孩子,老身相信你定能为我追家讨个公道!”
追老夫人把韦焰色从地上拉起,把她带到了铸造池前,问她说:“老身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用刀的吧?”
韦焰色不明所以,只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追老夫人放开了拽着她的手,往铸造池的方向走近了几步,指着池中红光熠熠的铁水道。
“那你看,这把刀如何?”
韦焰色茫然地看着迟暮的老人家,这刀还没炼成,谁会知道好不好呢?
追老夫人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讲。
“自老身嫁作追家妇,至今已有六十七载,那些铸造的技艺,老身耳濡目染,多少学到了一些。”
“可惜,老身毕竟不是真正的铸造师,且双目近盲,想锻造像样的兵器都难上加难,想锻造神兵更无异于天方夜谭。”
“好在老身找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用活人向兵器献祭,这样兵器成型时便会诞生灵性,只要再稍加精炼,未尝不可比肩神兵。”
“只是这方法太过残忍了,所以我追家早已将其封存,但现在,献祭之法反倒有了用武之地。”
追老夫人回过头,深深地望了韦焰色一眼,随即脚步一迈,毫不犹豫地纵身向铸剑池跳了下去!
“不要!”
韦焰色终于反应过来。
追老夫人分明是心存死志,欲以自身祭刀,强行锻造出一柄灵性充足的兵器!
一切都太突然了,韦焰色刚扑到池边,滚烫的铁水已经飞溅而起。
“焰色,报仇。”
这是追老夫人消失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不!”
韦焰色发出一声悲愤的惨叫,在即将一同掉入铸造池之前,被冲上前的展韵拦腰一把拉了回来。
两人双双跌坐在地,同时铸造池中腾起一片白雾,铁水的红光缓缓收敛。
神兵,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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