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候消息(2 / 2)
吴岚迹忽然擡头看了惴惴不安的韦家兄妹一眼,向他们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随后望向垂着手站在自己身边的陈小米。
“帮我问问陈门主,关于金菊道血案的消息,能卖给我吗?”
“吴前辈!”韦焰色一惊,眼睛瞪得滚圆,“这是我与追家的事情,与前辈毫无瓜葛,怎么能让前辈再为此劳心呢?”
“无妨。”吴岚迹向她摆摆手,笑道,“正好我也很想知道此案真凶是谁,干系又有多大。更何况,我也算是八苦剑的主人之一,昔年追不器大师锻造八苦剑为因,今日,我便还上这个果。”
韦焰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吴岚迹说服了。
陈小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试探地对吴岚迹说:“那……那我先去问问我家门主能不能卖,你们几位等我一会儿?”
“麻烦陈公子了,我们就在此地等候吧。”韦寒色连忙起身对他施了一礼。
吴岚迹颔首:“去吧,路上小心。”
陈小米应了一声,旋即便化作一道流动的影子,消失在了阳光之下。
他不知道,此时的阳春居中,捕影门主陈淼之正在接待一位偷偷前来的客人。
辞山门掌门,苗川曜。
陈淼之气定神闲,优哉游哉地端着一杯茶香氤氲的铁罗汉,也不主动开口询问苗川曜来访的缘由,只是慢慢啜饮着茶水。
相较之下,苗川曜就显得颇为局促,双手放在桌面下,不停地相互摩挲着,一会儿看看不动如山的陈淼之,一会儿盯着白瓷茶杯直愣愣地出神。
两人似乎陷入了一场奇怪的较量,比谁先沉不住气,开口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匆匆赶到的陈小米。
“见过门主,见过……苗掌门。”门主允许陈小米不通报直接进屋,但他进来时没有料到,苗川曜也在场。
陈淼之淡淡一眼瞥过去:“怎么如此匆忙,发生什么事了?”
陈小米刚想开口,又暗示性地看了看对面的苗川曜。
苗川曜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不能让自己听到,于是默默地指了指耳朵,示意两人不必顾忌,他已经用灵力封住了自己的听觉,就算一大串爆竹在他耳边炸响,他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领会到了苗川曜的意思,陈小米快步走到陈淼之的身边,俯低了身子向门主传达吴岚迹的问题。
为了防止苗川曜根据口型解读他的话,陈小米还细心地用手掌遮住了嘴,在转达的同时还悄悄注意着苗川曜的反应,确认了他真的什么都听不见。
“吴兄想要金菊道血案的消息?”
对于吴岚迹的请求,他几乎是不会拒绝的。不久前的罗袖城,陈淼之看到有两个陌生人拿着吴岚迹的令牌,他都能毫不犹豫地现身相见,根本不怕这是引蛇出洞的陷阱。
一来,是因为信任吴岚迹的实力,不至于让人抢走捕影门手令;二来,是因为信任吴岚迹的人品,不会做出背叛朋友的事。
但这次,陈淼之却犹豫了。
其实站在捕影门主的角度来看,金菊道血案并不算特殊;但站在陈淼之个人的角度来看,金菊道血案的牵扯简直不能更大了!
此事若要深究,怕是免不了查到吴岚迹这位众仙之祖的身上去。
可是看吴兄的样子,好像确实对金菊道血案一无所知……
三年前为了保护吴岚迹,或者更确切地说,陈淼之的行为几乎是“包庇”,总之他把这个案件的消息封锁得相当彻底,只在捕影门驻地的密室里留下了一份书卷,好在经手过的弟子都是嘴严的,也免去了他封印记忆的工夫。
随后他又谎称不是不做这桩生意,只是不和普通客人做。
这样一来,外界就会猜测是金菊道血案干系重大,没点能耐容易被幕后主使当做烦人的蝼蚁随意捏死,而不会想到门主故意包庇上去。
陈淼之突然捂住了脸,长叹一声。
吴兄啊吴兄,你怎么尽给我出些难题呢?
莫非,你当真毫不知情?
罢了罢了,既然是吴兄要的,自己还能不给不成?
思及此,陈淼之把脸从掌心里擡起来,对陈小米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去跟吴兄说,这桩生意我不做。”
“欸?”陈小米略感惊讶,虽说金菊道血案的消息不能跟普通客人做交易,但难道连吴先生那样的存在也不行吗?
“你告诉吴兄,这份情报捕影门直接送给他了。”陈淼之的唇边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就当是……向他赔罪吧。”
后半句话说得很轻,只有陈淼之自己才能听清楚。
陈小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低头称了一声“是”。
陈淼之道:“让贺勇跑一趟把卷轴取来,你继续执行你的任务。”
贺勇就是那个守门弟子,让他回捕影门驻地,不止是为了取来卷轴,也意味着陈淼之打算出关见客了。
“弟子明白。”陈小米拱手,随后向苗川曜行了一礼,便离开了阳春居。
直到陈小米的气息消失在了感知里,苗川曜才撤去了耳上覆盖着的灵力。
这么一打岔,陈淼之也懒得再磨蹭下去了,他掀起了眼皮,浓眉下的眼睛显得格外幽邃,像是一匹呼啸山林的狼王。
“陈某不才,但多少可以猜到一些苗掌门的来意。”
“是为了夺回辞山门曾经的驻地吧?”
苗川曜的眉心挤出了一条深深的皱痕,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陈淼之轻飘飘地擡手止住了话头。
“苗掌门不必急着反驳。”陈淼之皮笑肉不笑,“想打听吴兄的消息,归根结底不也是为了回到辞山吗?”
苗川曜算不上工于心计之人,但也不是毫无城府,一听陈淼之没有直接拒绝,他就知道还有戏。
于是他便避重就轻道:“当日苗某冲撞了吴山主,又因祭祀大典在即,辞山门事务繁忙,故而不曾向吴山主当面赔罪,实在是心中有愧。”
听了这番话,陈淼之忽的笑了。
“等。”
“陈某可以断定,苗掌门很快就能等到这个机会了。”
苗川曜微怔,手中稳稳端着的白瓷杯里,有一圈涟漪缓缓地荡漾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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