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吧(2 / 2)
梅旸晃荡着两条腿:“虽然世间不承认也不接受男子与男子成亲,甚至认为是怪癖,但咱们在世外之处,你愿不愿意?”
韩昙惊愕的已经说不出话,甚至惊恐的看着梅旸。
梅旸:“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怕我诓你?这些年你总是紧跟着我盯着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韩昙:“我只是不敢……”
梅旸笑道:“已经十年,我要跑早跑了,再说此处就是我家,我能去哪里?你还没说你愿不愿意?”
韩昙愣愣的只知道点头。
梅旸:“行,那咱们现在去买红烛喜服,还有好多好多喜字,日子嘛定在过几日的七月十五如何?”
韩昙:“七月十五中元节?”
梅旸:“怎么你忌讳?”
韩昙:“没有。”
梅旸低望着地面道:“中元节,冥界之门打开,众鬼归家,他们也能见证不是?”
韩昙:“七月十五很好。”
梅旸心血来潮:“你也写封请帖吧!给老季头和老李头他们,让全村的人都来!”
梅旸已经起身,见韩昙盯着梅旸不动,故作愠怒道:“走啊,还是你觉得与我一同去买喜服丢人?”
韩昙忙摇头:“不是……”
梅旸:“那还不快走。”
韩昙全程都是蒙然的跟着梅旸,任凭梅旸摆布,去成衣店量身裁衣,那老板惊愕的盯着他们两人,不可思议的问:“两身……男子喜服?”
梅旸大方道:“怎么不行?”
老板惊愕的神情全程都没落下去过。
过几日,喜服取回来,梅旸又让韩写了许多请帖,梅旸盯着喜帖满意道:“还得是你,请帖都写的如此有文采,需得请几位村民给咱们做饭,当日要是我来?全村都要拉肚子的。”
韩昙捏着一沓子喜帖,踟蹰半天不愿独自出门,梅旸推着他往外走:“快走吧,等你回来还得做饭呢,我今日累了不想做饭。”
韩昙:“好……”
韩昙出门一家一家去送,村民们倒是并无任何诧异,只是高兴的不停恭喜,只不过老季嘱咐了几句,让专门找个厨子,他去打声招呼,村里能做饭的随他挑。
韩昙赶回到干梅林居,见梅旸话本盖在脸上躺在院中的摇椅上小睡,才真的放下一颗心,将大氅盖在梅旸身上,去做饭。
梅旸跟着村中的妇人学剪许多的大红喜字,贴满了干梅林居,梅林遍是红绸,竹林通往干梅林居的那条小路挂了一路的红喜灯笼。
季老头来送食材时赞叹道:“这要比皇帝家的喜事都要隆重喜庆啊。”
季老头的老婆是个性子泼辣的,热火朝天扬着大勺起哄道:“咱们今日如何都得喝他们一笔,韩先生的喜酒来的可是不易,我小儿子日日来请安,听他说韩先生对元先生就没说过一个不字,那眼睛恨不得长在人身上,生怕人家生个翅膀飞了,从此可算安心了!”
另一妇人菜也切的热闹打趣道:“我看那季老头也没对你说过一个不字啊。”
季家妇人大笑道:“他那眼睛可早不长在我身上喽。”
“那是,咱们村谁如韩先生人好心细又情深,看看这院子就知道对元先生下了多少心思。”
引的众人一阵赞叹欣羡。
当日韩昙与梅旸一同牵着大红手牵,没有拜父母,只拜天地,没有三书六礼只有全村盛大的见证,干梅林居热闹非凡。
这一日是韩昙此生最为安心的日子,没有前半生的惶惶不可终日,没有二十年里的患得患失。
两人将宾客送出竹林,回来时小路两侧的红灯笼的喜烛已经燃尽,竹林幽静唯有风声,两人并行悠然于旷世之外,沉浸于红尘之中。
梅旸道:“韩昙,你今日可高兴?”
韩昙牵过梅旸的手道:“嗯。”
梅旸:“那便好。不过我们没有拜父母,你说他们会介意吗?”
韩昙:“不会。”
梅旸:“明日去山里挖些鲜笋吧,还有剩下的鸡肉,我想喝鲜笋鸡汤。那厨子是炸了盐贩子吗?咸死了。”
韩昙:“好。”
梅旸:“今日我见老季老婆也不似他形容的那样凶悍啊。”
韩昙:“家有悍妻,人尽皆知,老季省了很多麻烦。”
“这老季看着老实,还挺精。”
梅旸盯着韩昙嗔怪的问道:“不过我今日偶然听了一句,她们竟觉得我是个孤傲的,真是三十年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成了不好相处的,你倒是个平易近人的香饽饽。”
韩昙:“你很好相处。”
梅旸一副傲娇模样:“那是,从前每个人都喜欢我的,不过老季家两口子倒是实诚的。”
韩昙点头:“老季是值得信任与托付的。”
梅旸:“他那小儿子,也就是你徒儿,自从成婚,沉稳了许多,不似从前脚上按了火轮子似的,你说性子跳脱的人,最后是不是都会落成这样呢?”
韩昙看着梅旸道:“不会。”
梅旸扒拉了一下身侧的灯笼道:“往后这灯笼可每日点起来,免得晚上出诊回来看不清路。”
韩昙:“好,以后我日日来点灯。”
梅旸:“再摘几个柿子,今天来的小孩子们把我的柿子都吃光了,连三皇神的都吃了。”
韩昙:“好,明日一早我便摘些。”
“我这几日可是累坏了,明日估计是起不来了,”梅旸仰头望着星空朗月道:“也不知晚上会不会下雨,我的菜会不会被砸坏。”
韩昙:“明日你且安睡,我起来去检查。”
梅旸转过身面对着韩昙倒行:“好,那明日我便睡个够。”
韩昙就着月光替梅旸看着路……
梅旸:“韩昙,这十年你过的可满足?”
“嗯。”
梅旸:“我也很满足,往后会更满足。”
韩昙满目温柔笑道:“嗯,会的。”
两人一言一语有意无意搭着往家走……
第二日清晨梅旸还在熟睡,韩昙起来照梅旸的安排去检查了菜院子,摘柿子,然后背上菜筐去竹林挖鲜笋。
韩昙穿过梅林、竹林看着那满目的红仿佛昨日如梦一般,可这些又是那样的真,韩昙不仅浮起笑意,往后他日日都可安心真切的与梅旸活在这里。
忙到日上三杆,韩昙背着满满当当的鲜笋,回来路上碰上老季又给了他一肋排骨,正好还能做一锅排骨汤。
韩昙进院子将食材放入厨房,听着房中依旧没有动静怕吵到梅旸,便洗了手去碧纱橱看书,等梅旸醒来再做饭。
可越等韩昙心里越抑不住升起一种不安,瘆的他心里一阵一阵的凉。
“韩昙,你今日可高兴?”
“韩昙,这十年你过的可满意?”
“我也很满意,往后会更满意……”
韩昙愈发恐惧,扔下书冲进房中,梅旸一身喜服规矩的闭目平躺在床上,韩昙吓傻一般挪移到梅旸身前,双手颤抖的把住梅旸的手腕,半晌瘫坐在地上……
从前他总是寻不得梅旸,在战场上寻不得,在蚀骨海寻不得,在无名村寻不得,每次当他觉得彻底失去梅旸时,梅旸就会出现。
此时梅旸就在他眼前,但他永远的彻底的失去了,没有任何的侥幸与期待。
韩昙拆开梅旸手边的信,字迹亦如二十六年前那样潦草:
“韩昙,我已远行。我父欠你父一命,你杀我父已偿,我救你一命,你又救我一命。你用十年救我,我伴你十年相还。
我以祥瑞出生救下你一命,二十六年前我又招惹你,因我父懦弱害你幼年失去一切,而我也同样失去一切,全当我替父偿还。
你与二哥给了南靖最好的出路,而南靖今日便是对你最好的感激,你也无需再介怀。
我此生唯求自由,后妄想提剑叱咤战场为国而战,然终此不曾为国杀过一兵一族,实属可笑。
梅旸已与宫刑那日死去,二十年茍活只为欠债还债,如今还完你我两厢心安,如此下场我心甘情愿。
初晰二字,随我入土。我尸已不全,烧成一把灰扬于竹海梅林都可,若嫌弃随你如何处置,但不可与你同一墓xue。
韩昙,我死后莫要跟来,你我相识二十六载,从此两不相欠,只望山高水长,后会无期,三界六道,永不再见。你我从相识开始,就已经注定下不可挽回的结局,无需为此而惋惜伤痛,不值,‘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此中美景比我重要的多,只需好好满意过活即可。
梅终落,梅旸就此告辞,勿念。”
韩昙盯着信,内心却平静下来,静若止水。
韩昙将梅旸抱起,沿着溪水一直到一处平丘,架柴将梅旸放好,起火,将骨灰随风而扬。
韩昙双膝跪于平丘对着苍天拜上三拜,无奈道“你这傻子,忘了了吗我还着你一条命,未还清……”韩昙摸过嘴角的血迹,起身回到干梅林居,如往常一般生火炖汤,然后靠在梅旸平日喜欢躺的摇椅上,晃啊晃……
他很想问一句梅旸:这十年是不是真的过的好?
齐欢将信件送去给梅和时,梅和整跪在福玉宫请安,二十年福玉宫大门从未开过,梅和依旧日日来,只跪在宫门外。
梅和起身齐欢将信递上,齐欢打开只有两个字:已死。
梅和眼中泪顿时落下来,打在信纸上。
鲁铎曾质问梅和,日后史书如何替梅旸落笔,梅和曾让史官消除所有与梅旸相关的消息,但最后还是替他留下一言,康定帝皇三子梅和,滨海之难,以命救香雪海,病重救治未果,薨于十六岁。
至于自己,只让史官如实落笔,留以后人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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