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2 / 2)
刘大柱跟杨氏简单说了说他这些年的生活。
十多年前他被刘里正兄弟几人从悬崖上推了下去,他坠落崖底之后竟然意外没死,反而顺着崖底峡谷中的流水被一直冲到了美人岭下游。
美人岭本就是南诏国与邻国的天然分界,刘大柱坠崖时摔破了头,昏迷不醒的他被邻国的一位好心老大爷捡了回去,等到被救醒时,就失去了记忆。
他在老大爷家里养了几年的伤,后来就成了老大爷的养子。
老大爷家里是邻国的军户,后来他就应征上了战场,直到被杨启带回南诏国京城。
这一切经历跟杨启说的也是一样的。
当年刘大柱在双峰村时,身子就有暗伤,又是坠崖又是从军,这些年早就彻底垮了。
他跟杨氏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整个人就累到了极点,哪怕强撑也撑不过,昏睡了过去。
这时天色已经微明。
杨氏赶了刘雷雨和阿瑶去隔壁房间合眼稍微休息休息,她自己则在这小院中转了一圈。
小院不大,统共就三间房,除了刘大柱住的那一间,另外两间也都铺了床褥,只是都是崭新的,家里干干净净,看不出平时有人生活的迹象。
但小院的厨房里头有吃剩半袋的米粮油盐之类,刘大柱那模样,不像是能下地行走的,杨氏心里有数,估摸着平时刘大柱也不是一个人住在此处。
她什么都没问。
就着厨房的柴灶,杨氏洗米烧水煮了一锅米粥。
她从碗橱里又找出了鸡蛋和腌好的咸菜,简单搭配了两个小菜。
全都弄好之后,她自己先独自坐下来,安静的吃了一碗。
热气腾腾的粥化作一股热流熨帖着五脏六腑,也让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她不是看不出来,刘大柱有事瞒着她。
倒也不难猜,能住在这小院中照顾刘大柱,还能精心腌制咸菜的,该是刘大柱又娶了妻吧。
杨氏尝了尝那咸菜的口味,吃起来格外酸辣,既不是美人岭那一带的口味,也不同于京城人的吃口。
她心里便全都猜到了。
杨氏自己吃完了,她另盛了一碗粥,用手背贴在碗沿上试了试,感觉冷热合适了,便端了送去房间里给刘大柱。
刘大柱慌忙挣扎着要下床来。
杨氏没依他,端了小饭桌放在床头,让刘大柱直接坐在床上吃了。
刘大柱端起碗刚吃了两口,便听见杨氏问道
“她是邻国人?”
“你,你都知道了?”
“有孩子了吗?”
“没有。”
“你让她去哪儿了?这里是她的家,你不该这样委屈了她。”
杨氏擡起头来往门外看:“我这趟来京城有点事,过两天我们就回双峰村了。双峰村的刘大柱已经死了十几年。”
刘大柱听见杨氏这样说,知道这就是诀别了。
他心中苦涩,当年他坠崖之后失了忆,连自己姓甚名谁也都忘了。
邻国那位救了他的老人姓朱,朱老爹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恰逢征兵,年过六十的朱老爹只能亲自应征。
他如何忍心?
原本他想拜朱老爹为义父,代父从军,但朱老爹硬是将独生女儿许配给了他。
他心里记挂着自己前半生那失去的记忆,一直不肯娶。
谁料一晃十年,他也没能想起一星半点前尘往事来。
朱老爹的女儿却苦苦等了他十年,等过了青春年华。
他从来没有碰过朱老爹的女儿,只跟她以兄妹相称。
然而这个女人,却宁可没名没分的跟来了南诏国京城。
他如何有脸对杨氏解释,说一句他是清白的?
刘大柱看着杨氏说不出话来,他这一生,竟注定是辜负了两个女人。
然而杨氏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她照顾着刘大柱喝完了粥,又收拾了碗筷,自己也轻手轻脚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刚眯上眼睛一会,院门外头有人敲门。
杨氏出去一看,竟是杨启又回来了。
这次杨启带来了一行人,打头一个穿着一身内侍官服,面白无须,说话走路时身姿阴柔。
杨氏知道,该来的时候总是要来的。
她进京这一趟,为了就是这桩事情。
那内侍上下打量了杨氏一番,她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干净倒是干净,只是连“朴素”也算不上,根本一身寒酸气,脸上一点粉黛也无,眼角全是皱纹,一瞧就是个再不起眼的乡下妇女罢了。
“就是她?”
杨启赶紧应下,狗腿的跟内侍点头回话:“对对对,正是。”
杨氏冷着眼看着这两人当她面品头论足,她心中坦荡,全无半点畏惧。
内侍又看了看她,这气势倒还有几分能看。
只听内侍冷哼一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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