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Friend(2 / 2)
一时间,篝火旁只剩下柴禾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凯撒率先开口,冰蓝色的眼眸在火光下跳动着真挚的光芒:“我们听小魔鬼说了,路明非。”他直呼其名,语气不再是学生会主席或加图索家少主,而是一个可靠的朋友,“我知道……很难受,对吧?”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部,“每天晕过去又醒来的感觉,被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冲击……很痛苦,也很辛苦。”
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磐石一样可靠:“坚持住。”他看着路明非有些暗淡的眼睛,“你答应过的事,从未食言。这次也一样。”
芬格尔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难得正经,他甚至拍了拍路明非的膝盖:“师弟,兄弟几个可都在这儿给你撑着呢!想想学食堂的猪肘子,想想你还得参加我们的婚礼随份子呢!” 说到婚礼,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狡猾的笑意,带着点威胁,“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敢被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古董记忆给冲跑了,像个木头人一样醒不来……我、凯撒、还有楚子航的婚礼!你就别想参加了!老子第一个在礼堂门口拉横幅抵制你入场!”
他语气凶狠,但眼中却是不容错辨的、最纯粹的担忧和鼓励。
这个简单粗暴的“威胁”,像一把重锤,砸在了路明非的心坎上。他低头看着自己杯中那微微晃动的纯净水,篝火的暖光映在他脸上,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
楚子航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只有钢铁般的承诺:“我说到做到。”
凯撒也举起酒杯,郑重其事:“加我一个。缺了伴郎,婚礼失色一半。这损失你担不起。”
刹那间,几个月来被亿万载记忆洪流反复冲刷的疲惫、恐惧、孤独……被同伴们守护绘梨衣的温暖所压制,但一直萦绕在心间的沉重,被这三句简单而真挚的话语狠狠击碎!
积压许久的委屈、感动、痛苦与……那因为害怕失去“自己”而产生的巨大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老大……师兄……芬狗……”路明非再也忍不住,像个受尽委屈终于回家的孩子,哽咽出声,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滴落在手中的水杯里。他猛地伸手,紧紧抓住了凯撒的胳膊和楚子航的手腕,身体前倾,几乎要从轮椅上栽下来。
凯撒和楚子航几乎同时俯身。芬格尔更是直接扑过去半跪下来。四个穿着名贵西装的大男孩,在星光篝火之下,紧紧抱在了一起。
路明非的头埋在凯撒肩膀上,哭得浑身颤抖,压抑的呜咽声撕心裂肺。
楚子航用力地搂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紧芬格尔的手臂。
芬格尔则一边用自己橘红的亮片袖子给路明非擦眼泪,一边自己也红了眼眶,嘴里还絮絮叨叨:“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妈的,说得老子也想哭……”
凯撒轻轻拍着路明非的背,这个一直以完美贵公子形象示人的男人,此刻也卸下了所有骄傲,眼中满是理解和痛惜。
诺诺、夏弥和绘梨衣静静地站在旁边,火光映亮她们的脸庞。
诺诺微微侧过脸,眼眶也有些发热。夏弥吸了吸鼻子,靠进了楚子航怀里。
绘梨衣则走过来,蹲在路明非身边,小手轻轻覆在他紧紧抓着凯撒的手上,眼神纯净而温暖,没有言语,只有无言的陪伴和安慰。
EVA则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刻珍贵的生命数据波动。
就在这充满了兄弟情谊和无声承诺的篝火边,远处山脚下指挥中心监控屏幕前,负责监控这片区域的值班人员看着画面里抱头痛哭的四个男孩,鼻头也有些发酸。
昂热校长通过监控屏幕满意地点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难得舒缓的表情。
副校长则搓着下巴,盯着屏幕里的篝火人影,眉头微锁,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他来回踱了两步,猛地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
“不对!还是差了点东西!”副校长的声音响亮得吓了值班人员一跳。
“什么差了点东西?”昂热挑眉看他。
“氛围!气势!临门一脚的助推剂!”副校长眼中燃起搞事的火焰,仿佛瞬间年轻了三十岁,“年轻人抱头痛哭完了,后面得接高潮啊!不能就这么平静下去!需要……音乐!大动静的音乐!”
“你……”昂热刚想说什么。
“别你我了!快!走!”副校长一把拽住昂热的胳膊,对着通讯器就吼,“老越!老嬴!老李!老刘!老赵!老朱!别装死了!干活了!基地第三仓库,给我抬那套最牛逼的户外移动音响系统!要最大号的!声震十里那种!扛到山顶!给你们五分钟!是男人就别给老子说不行!昂热!愣着干嘛!帮忙扛功放!” 他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人已经旋风般冲了出去。
昂热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但眼神也亮了起来,跟上了副校长的步伐。
五位刚刚还在休息室“年老体衰”的家主,此刻已经迅速集结到了第三仓库门口。副校长的命令对这帮老家伙好像特别管用。
朱洪武招呼着几个年轻力壮的锦衣卫小伙过来帮忙抬最大的几个单元箱子,但五位家主自己却把最重的部分——巨大的低音炮单元和带独立电源与调音台的功放主机——一人扛了一件!昂热拎起一套沉重的线材包。副校长则直接扛起了四个连在一起的大型卫星箱!
八位平均年龄吓人的老家伙,个个如同下山猛虎,扛着几百斤的、比人还大的专业户外音响设备,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向着山顶平台冲刺!
那场面极其震撼!沉重的音响设备在他们肩背手上显得如同无物,攀爬陡峭的山路如履平地!速度之快,行动之敏捷,哪里还有半点“年老体衰爬不动山”的样子?几个跟着帮忙抬小件器材的年轻锦衣卫被远远甩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目瞪口呆地看着大佬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山路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们是不是太废柴了?
嘭!嘭!嘭!
巨大的、仿佛能震裂人心的低音鼓点毫无预兆地、蛮横地撕裂了山顶的平静夜空!紧接着是节奏强劲动感的电子乐前奏!那声音如此巨大,瞬间压过了篝火的噼啪声和众人的交谈!
凯撒、楚子航、诺诺、夏弥、芬格尔、EVA、甚至一直安安静静的绘梨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超级立体环绕音效震得齐齐一哆嗦!路明非的眼泪都直接被震没了,茫然地抬头。
只见平台入口处,副校长如同战神降世,把肩上那沉重的、四个连体大型音响往地上一墩,激起一片尘土。他随手抹了把汗,一个箭步冲向那台刚刚被昂热插好电源、朱洪武放下低音炮的调音台前。
“咳咳!”副校长抓起话筒,试了个音,音响里立刻传出震耳欲聋的反馈啸叫,“喂喂!山上的朋友们!山下的朋友们!都看过来!”他故意搞怪地喊话,声音通过巨大的音响传遍整片后山区域,“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篝火边上不够浪?老东西们给你们添把火!”
话音未落,一曲极其动感、带着强烈鼓点节拍的土嗨舞曲瞬间响彻天际!节奏直白洗脑到让人脚趾自动打拍子!
“来来来!跟着节奏扭起来!都别给我坐着!尤其是你!路明非!别装死!”副校长对着麦克风狂喊,他老人家还率先扭了几下腰臀,那姿势……相当辣眼睛。
嬴致远放下功放,也跟着节拍踏起了军旅步?!
刘恒武直接掏出一把口琴,开始即兴吹奏配合!他竟然吹得相当不错!
李秋白、赵启铭则开始有节奏地拍手。
朱洪武……竟然掏出了一对儿不知道哪来的塑料拍手器,“啪!啪!啪!”地打着节奏!
上杉越尴尬地站在一边,试图找个角落躲一下。昂热则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但也忍不住跟着节奏轻微晃动肩膀,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画风过于崩坏!八个身份地位高到吓人的老人家,穿着冲锋衣,扛着超大音响冲上山,就为了在山顶上放最劲爆的土嗨dJ!还自带乐器拍手器伴奏!
所有人都被这场景震得外焦里嫩,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夏弥先是呆滞,然后“噗嗤”一声,笑得瘫在楚子航身上直不起腰。
诺诺也扶着芬格尔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EVA眼中蓝光闪烁,似乎在进行高速节奏分析。绘梨衣好奇地歪头,觉得这音乐……很热闹?
只有路明非,看着那群“返老还童”的老家伙,不顾形象地在音乐里手舞足蹈(部分)、拍手跺脚,那笨拙的甚至有些夸张的舞步,那震耳欲聋的、土得掉渣的音乐声……这一切都与他正在承受的、仿佛要将灵魂撕裂的古老记忆与庞大权柄形成了最极致的反差。
但恰恰是这种不顾一切的、笨拙的、甚至是有点滑稽的“胡闹”,如同最炽热的暖流,狠狠冲撞着他被寒冰包裹的内心。
他看着校长无奈又纵容的目光,看着上杉越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副校长卖力搞怪的身影,看着其他几位家主放下平日的严肃加入这场“闹剧”……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酸涩又无比滚烫的热流猛地从心底涌起,直冲头顶,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的眼泪再次决堤,但这次不是因为痛苦和委屈,而是因为这种毫无保留的、甚至有些幼稚的关怀和守护。
他们怕他沉沦,怕他迷失在历史和力量中,所以他们放下了一切身份和矜持,用最笨拙最直接的方式向他呐喊着:醒醒!路明非!这里才是你的世界!这里有人在等你!
路明非捂着嘴,泣不成声。
这时,昂热校长,无意间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路明非。他脸上的笑容微敛,眼神一下子变得极其柔和。他轻轻拨开副校长抢麦克风的手,走到路明非的轮椅边,无视了震耳欲聋的土嗨音乐,微微俯下身,伸出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有力的手,温柔地、带着安慰性地轻轻揉了揉路明非的头发,就像对待自己年幼的后辈。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的音乐:“明非,孩子,别怕。无论多久,我们……都在这里等着你。” 校长的眼中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沧桑后沉淀下来的笃定和包容。
“校长……”路明非哽咽着说不出话。
“哭什么哭!”夏弥的声音脆生生地插了进来,她挤到校长身边,用袖子直接给路明非擦眼泪鼻涕,动作大大咧咧却透着关心,“大好的日子!这么好的音乐!哭丧着脸多晦气!赶紧给我笑起来!来!校长!大家!”她突然提高声音,一把拉住昂热的胳膊,“别放土嗨了!来个有格调的!校长!您老人家可是混过日本的!来一曲!大家都起个调!”
昂热猝不及防被夏弥拉住了胳膊,正要推辞,但看着夏弥明亮期待的眼神和路明非哭红的脸,他顿住了。他确实在日本生活多年,但除了熟练的日语脏话,基本没学什么日语歌,除了……年轻时在某个酒吧里偶尔学会的一首,因为那旋律和歌词总让他想起一个无法忘怀的人……
副校长已经麻利地切了歌。一串带着浓浓昭和演歌风情的浪漫前奏响起。
昂热深吸一口气,看着周围一圈亮晶晶的眼睛(包括那些假装休息实则竖着耳朵听的老家伙),轻轻握住了话筒。他整理了一下衣着,身姿依旧挺拔,清了清嗓子。
开口的,竟然是极其地道、略带沙哑磁性、饱含深情的日文男声:
“青い瞳の エリス(碧い瞳のエリス)……”
如同被施了魔法,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副校长的搞怪笑容僵在脸上。五位家主停止了拍手跺脚。芬格尔的酒瓶停在了嘴边。诺诺和夏弥惊讶地睁大了眼。楚子航默默听着。
这正是那首经典名曲《碧い瞳のエリス》(蓝眼睛的爱丽丝)!昂热的声音沧桑而醇厚,带着一种岁月沉淀的忧伤与深情,每一个音符、每一个日文假名都咬字清晰标准,情感的投入程度令人瞠目结舌!仿佛刹那间,那位一百三十多岁的优雅老绅士消失不见,化身成为了二十世纪银幕上的深情歌者!他微微闭着眼,完全沉浸在那段旋律和歌词所勾勒的情感世界里。
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反差震住了!这完全不符合校长“只学骂人话”和“仅限一首”的设定!但这歌声……简直如同玉置浩二亲临现场!那份深情,毫无作伪!
歌声回荡在星月之下、群山之间。绘梨衣眼睛亮亮地看着唱歌的校长爷爷,仿佛看到了他年轻时的模样。路明非听着歌声,看着校长完全沉浸其中的侧脸,那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但这一次,脸上却不由自主地、轻轻扬起了一个浅浅的、释然的微笑。
一曲终了,余韵未绝。
山风掠过,带来了山下隐隐的喧闹声和惊呼声。巨大的音乐声、副校长的吼叫、校长的演唱……早已惊动了整个女娲家基地和山脚下的卡塞尔学院临时分部。
远远望去,无数人影如同被磁石吸引的萤火虫,正手持着各种临时找到的光源——手机电筒、应急灯、甚至点燃了烟花棒——从各个方向朝着山顶汇聚而来!有人穿着睡衣,有人穿着校服,有人扛着酒桶,有人抱着吉他……教授、学生、女娲家的年轻人、锦衣卫成员……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场被强行带起的节奏之中。
山下基地和学院内部的灯光也相继亮起了一片又一片,如同回应着山顶的信号。
山顶平台瞬间变成了欢聚的海洋!巨大的户外音响依然在播放着更欢快、更具节奏感的音乐。火光跳跃,人们自动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开始随着音乐节奏起舞、欢呼、尖叫。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打招呼,气氛热烈得如同跨年派对。
副校长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几步冲到同样被惊动赶来的执行部长曼施坦因教授身边。
“听着儿子,快!”副校长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对着曼施坦因吼道,“赶紧!让执行部的人!立刻!马上!去基地仓库!把所有能用的灯光设备、桁架结构!全给我拉到这里来!要快!给我搭个舞台!要最大的!最高的!半小时内搞定!”
曼施坦因教授先是本能地想要为这巨大的噪音和混乱皱眉,但等他听完副校长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路明非的状况、以及今晚“唤醒计划”的重要性后,这位以古板和纪律着称的教授脸上也闪过强烈的震惊!
他甚至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用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中闪过一丝果断的光芒!他立刻打开通讯器,以执行部最高指令权限下达了命令!
“全体执行部在华专员注意!紧急集合!目标:女娲家第三战略储备仓库,坐标已下发!任务:搬运基地储备c级舞台设备组全部构件及灯光音响备用模块,前往后山观景平台!任务优先级:最高!限时……二十五分钟完成搭建!”
命令如山!
训练有素的执行部精英立刻如同开闸的洪水般行动起来!基地重型设备仓库大门被轰然打开!巨大的折叠式舞台桁架底座、成捆的钢构支柱、巨大的背景板、便携强光灯组、流动追光灯……各种重型模块设备被熟练地拆卸装载到特种工程车上!发动机咆哮着冲上山路!五十多名执行部最强壮的专员如同蚁群,在星光下挥汗如雨!搭架!铺板!固定!接线!安装灯光设备!
整个搭建过程高效到令人咋舌!完全是以搭建战时前线指挥部的速度在操作!不到半个小时,一座规模宏大、甚至配备了简易追光和背景灯组的大型舞台,就在山巅平台边缘,在篝火、星空和无数手机灯光的照耀下,奇迹般地矗立起来!追光灯唰地亮起,光柱刺破夜空!将整个舞台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欢呼声和口哨声瞬间达到了高潮!
音乐更加热烈!节奏更加奔放!
年轻的学子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涌向舞台四周。有人跟着节奏奋力蹦跳,有人抱在一起转圈,有人拿着手机直播,更有大胆的学员直接冲上巨大的舞台,开始即兴表演!甚至有几个男学员开始在模仿副校长的搞怪舞步!欢笑声、欢呼声、歌声、音乐声彻底淹没了整片山林!
“wow!!!”年轻人们瞬间沸腾了!这简直是神来之笔!学院的学生们(不少是被音乐和灯光吸引跑上来的)、女娲家的年轻人、留守的教授研究员们,欢呼着,像潮水般涌向舞台周围。音乐切换到劲爆的舞曲,巨大的光束划破夜空!一场因路明非而起、由老家伙们引爆、由众人接力的、别开生面的山顶舞会就此开演!
年轻的身体在节奏中摇摆,欢声笑语驱散了所有的沉郁。诺诺拉着凯撒冲入人群,夏弥拽着楚子航也加入其中(楚师兄跳舞动作如同做操),芬格尔对着话筒怪叫,EVA在原地精确地分析着人类舞蹈行为。连坐在轮椅上的路明非,也在震耳的音乐和欢快的氛围中,用力晃动着上半身,跟着节奏拍手,脸上是久违的、纯粹的快乐,眼中映照着四周流转的彩色光束和朋友们的身影,整个人似乎真的恢复了不少精神气。
就在这时,曼施坦因教授走到舞台后台设备处,操作了几下。激昂的舞曲渐渐隐去,灯光也变得柔和而温暖,如同流淌的星河。
一段舒缓、悠长、带着淡淡离别愁绪却又饱含深情的钢琴前奏流淌开来。所有熟悉日文歌曲的人都瞬间认出了这首经典:《Friend》。
人群安静了下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舞台中央。
凯撒推着轮椅,楚子航和芬格尔跟在两侧护卫,缓缓将路明非送到了舞台中央。夏弥则牵着绘梨衣的手,将她送到了舞台中央路明非的身边。绘梨衣穿着洁白的婚纱,亭亭玉立在轮椅旁,在聚光灯下美得如梦似幻。
路明非抬起头,灯光有些刺眼,他看着台下那些熟悉的面孔——校长、副校长、上杉越、五位家主、教授们、师兄师姐、同学战友……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鼓励、温暖和无声的呐喊:加油!明非!
然后,他侧过头,看向身边安静站立的绘梨衣。绘梨衣也看着他,淡玫瑰色的眼眸清澈见底,映着点点星光。她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唇角弯起。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将麦克风递到嘴边。舞台顶光落下,将他和他心爱的女孩笼罩其中,周围的一切都黯淡成了背景。
前奏进入高潮部分,路明非开了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却清晰有力,充满了深沉的情感:
“さよならだけ言えないまま(只有道别的话说不出口)…”
绘梨衣接着唱了下去,她那曾被剥夺、如今恢复的嗓音,如同山涧清泉流过碎玉,清澈、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带着天然的诗意:
“きみのこころは うつろなまま(你的心仿佛空了一般)…”
两人合唱,目光在空中交织:
“きみの たまご うんでいた”
(你似乎孕育着什么……)
路明非的歌声里凝聚了太多:过去的衰微与如今的沉重,朋友的羁绊与记忆的冲击,以及对未来的期许与守护的决心。泪水再一次无声地滑落他的脸颊,但他始终睁着眼,看着绘梨衣,看着台下那一双双信任他的眼睛,大声地唱着。没有十万零三百二十张花票,只有一个坐在轮椅里却眼神坚定的男孩,紧紧牵着他心爱女孩的手,在无数真心在乎他的伙伴们组成的星海环绕下,用生命唱着关于友情、爱情与守护的歌。
这一次,绘梨衣也没有再用小本子写写画画。她站在他身边,用同样清澈动听的歌声回应着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世界:
他在!他在抗争!他们在陪伴他等待!
山风拂过高地,带来阵阵松涛声,仿佛在为这场星夜下的合唱伴奏。歌声在夜空中回荡,传得很远,很远……一直传到山下某个无人角落阴影里的路鸣泽耳中。
小魔鬼背靠着冰冷的山岩,抱着手臂,仰头看着那山顶巨大的、灯火辉煌的舞台,以及那在光束中清晰可见的哥哥和绘梨衣的身影。听着那真挚而温暖的歌声穿透夜幕,他脸上那惯有的邪气和促狭消失得无影无踪。黄金瞳微微眯起,在暗夜中闪烁着复杂的、欣慰的光芒。
他轻轻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微微勾起了唇角。
“啧……傻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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