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魔鬼的舞台剧(5)(2 / 2)
“呃啊!”小白动作慢了一瞬,被一头飞扑的死侍撞中了肩膀,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手中双刀几乎脱手。
“该死!血统……被压制到最低点了!”朱伯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噗嗤!
楚子航手臂一沉,慢了半拍!一把由黑骨构成的锋锐镰刃狠狠划过他左臂,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涌出!剧痛让他的动作更加迟缓!
死侍的嘶吼声更加狂暴!
它们虽然依然在争先恐后地扑向裂缝入口,冲向外界那片混乱的天空,但在发现这八道原本能轻易杀死它们的身影骤然变得如此“羸弱”后,本性中的混乱嗜血彻底压过了纪律性!一部分死侍更加疯狂地向外涌,而更多的死侍,则是被这新鲜的、仿佛唾手可得的血肉所诱惑,猩红的竖瞳死死锁定了眼前这八个突然变“弱”的猎物!狂暴的攻击更加密集地倾泻而来!利爪、骨刺、腐蚀毒液!如同暴风骤雨!
阵型瞬间岌岌可危!
噗!又一道骨刺狠狠扎穿了楚子航格挡不足的右腿!若非小白的双刀险险刺穿了那死侍的头颅,这一下足以废掉楚子航!
凯撒奋力挥动沉重的狄克推多,挡开三只抓向自己面门的骨爪,却被第四只爪子狠狠撕开了肋下的防护服!血花飞溅!
“妈的!这帮畜生……疯了!”芬格尔喘着粗气,双刀奋力挥舞格挡,动作却如同在泥浆里,狼狈不堪地躲闪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
一只利爪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三道血痕!老唐狂吼着,用“傲慢”巨矛狠狠砸翻一头扑来的巨像死侍,但另一头速度更快的刃型死侍如同阴影般刺向他的后心!朱伯元怒吼着用肩背撞开了它!
“顶住!顶住!”源稚生嘶吼着,双刀勉强架住几头利爪死侍的扑击,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迸裂!
另一边,高天之上的战场……
“还在挣扎?”
高天之君路明非淡漠的声音回荡在充斥混乱能量的虚空中。祂的身影骤然模糊,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刚刚将力量爆发逼退一头扑击的死侍、力量正处短暂回落的空隙的路鸣泽身侧!
快!无法形容的快!
路鸣泽瞳孔骤然收缩!来不及完全闪避!祂只来得及将左臂横挡在胸前!
噗嗤!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高天之君那覆盖着非金非玉暗纹、如同神明雕刻出的修长手掌,如同最坚韧锋利的刀锋,没有丝毫迟滞,轻易贯穿了路鸣泽那片布满暗金龙鳞的胸膛!然后深深没入!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金色的、如同熔化的恒星核心般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路鸣泽被洞穿的胸口前后激射而出!滚烫的金色血珠甚至溅落在了高天之君那张漠然的面颊上!
“呃……!”路鸣泽发出一声短促、带着无比痛楚的低哼!整张小脸瞬间因剧痛而扭曲!身体被那巨大的贯穿力量带得向后弓起!
幻境之中,正在小水塘泡脚的路明非心脏猛然一跳!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一切物理距离限制的强烈心悸骤然攫住了他!仿佛灵魂最深处被无形的毒针狠狠刺穿!冰冷!空洞!剧痛!一种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被残忍夺走的预感和痛楚!
他动作猛地一顿!冰冷的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瞬间的无边痛楚和茫然!
就在这同一瞬间!那个被钉在巨大白骨爪上、正忍受着掏心挖肺之痛的路鸣泽,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小脸上,嘴角却陡然咧开!
一个……清晰无比、混合着无尽痛楚与疯狂得意的诡异笑容瞬间浮现!那笑容在金色的血花映衬下,带着一种献祭般、令人头皮发麻的邪异!
也就在路鸣泽露出这个笑容的刹那!
高天之君那双漠然的、流淌着熔金光泽的瞳孔,猛然剧震!
嗡——!
仿佛有亿万道无形的灵魂锁链同时崩断的轰鸣在祂的意识深处疯狂回荡!一股无法抵抗的、源自路明非灵魂本源最深处的狂暴意志——夹杂着无尽的愧疚、撕裂心肺般的痛苦和对小魔鬼的滔天保护欲——如同被囚禁亿万年的洪荒巨兽,在路鸣泽这自残式的灵魂“呼唤”下,发出了响彻灵魂宇宙的、痛苦而暴怒的咆哮!凶猛地挣扎起来,疯狂撞击着高天之君以绝对力量构建起的意识囚笼!
“呃啊——!”
高天之君猛地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那双掌控一切的黄金竖瞳第一次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剧痛和一丝……源于灵魂深处的、被打断强行“支配”进程而产生的强烈惊愕!
祂那贯穿路鸣泽胸膛的手臂剧烈颤抖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几乎本能地、带着一种被灼痛般的反应,猛地向外抽出!
嗤啦!
更多的滚烫金血从路鸣泽的胸口被抽带出来,如同泼洒的熔金!
高天之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祂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仿佛那里有一把无形的巨斧正在劈砍祂的意识!
但下一秒,祂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抽出的、那只沾满了路鸣泽滚烫金色血液的手掌!血液粘稠,散发着神性的辉光,正沿着祂修长的手指缓缓滴落。
高天之君的动作顿住了。
祂看着自己沾满弟弟鲜血的手掌,短暂的惊愕和来自路明非本体的灵魂剧痛瞬间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暴虐的情绪所淹没——那是猎物竟敢挑战猎人权威的震怒!
路明泽祂漠然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明显、如同冰山裂开缝隙般的、清晰可见的嘲弄!
高天之君路明非强压着悸动,稳住了身形,缓缓抬起那只沾满路鸣泽金血的手。祂如同一个优雅的鉴赏家,在混乱的光流和空间碎屑中,缓缓地、刻意地——
将一根沾满金色粘稠血液的手指,探入自己的唇中!
如同品尝琼浆玉液般,无比享受地、贪婪地——吮吸了一下!
那双流淌着熔金的瞳孔,在品尝到那血液的瞬间,似乎更亮、更冷了几分!带着一种品尝胜利战利品的冷漠和……残酷的期待。
高天之君的目光再次投向路鸣泽那还在不断渗出金血的、快速愈合着的恐怖伤口上,眼神中只剩下纯粹的、捕食者的冰冷审视。
“蠢货。”冰冷而轻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清晰地回荡在混乱的天空之下,如同最终的审判,“这种自残的把戏……你以为你能恢复……几次?”
幻境之中……。
冰冷刺骨的潭水浸着脚踝,寒意沿着脊椎蔓延,却意外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
路明非低着头,水面倒映着他那张写满旅途疲惫却神色安宁平和的脸。黑发濡湿贴在额角,眼角细微的纹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水波微澜晃动,模糊了水下的影子。但在那模糊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蛰伏,挣扎着想要清晰……
就在那片水面下的黑暗即将凝聚成形时——
嗡!!!
一股无法抗拒、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猛然攥住了路明非的心脏!那痛感如此真实而强烈,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烙铁同时穿透了他的胸膛!远超之前梦境中任何朦胧的缺失感!
“呃啊——!”路明非猛地弯下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双手死死抠住身下冰凉光滑的岩石,指关节瞬间发白!额头冷汗如瀑布般涌出!
并非源于身体!而是灵魂深处!像一件无比珍贵的、与自己血肉相连的至宝,正被某种冰冷凶暴的力量生生撕裂、捏碎!那痛楚撕心裂肺,带着即将永远失去的刻骨绝望!
梦境中宁静的后山、水潭、松林骤然剧烈扭曲、变形!眼前楚子航关切的身影在视野里模糊摇晃,耳边一切虫鸣风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轰鸣的心跳和那席卷灵魂的恐怖撕裂感!
“明非!?” 守在一旁的楚子航脸色骤变。眼前的路明非状态急剧恶化,那突如其来的痛苦如此真切!
楚子航立刻上前一步,想扶住他剧烈颤抖的肩膀:“清醒点!黑王已经被我们消灭了!战争早就结束了!孩子们在等着你回去!” 楚子航试图用确定的现实和未来的羁绊将沉溺在幻觉中越陷越深的路明非拉回来,“想想绘梨衣!想想怀瑾和念绘!他们需要你!你现在一定是喝多了……”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噗!
路明非却猛地抬起头!
那紧握岩石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颤抖。楚子航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却在这无边的剧痛中,诡异地激起了另一层涟漪。
谁……没来……
婚礼……那张张欢笑祝福的熟悉面孔……叔叔婶婶……父母……凯撒……诺诺……楚子航……夏弥……老唐……小丁……朱伯元小白……女娲……连芬格尔那家伙都穿得人模狗样……
是……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带着熔岩滚烫的温度,混合着心口那剜心般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骤然印刻在路明非意识最深处的迷雾之上!
路明泽!!!!
他的弟弟!那个陪他走过最深的黑暗、在他最衰最怂时鄙夷他却又拼命捞他的、嘴臭心软的小魔鬼!那个明明是最重要的家人……却没出现在他的婚礼现场!!
路明非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的剧痛与那被遗忘名字引爆的滔天怒火瞬间交融!一股源自血脉本源的力量再也无法压抑!
嗡——!
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爆发!如同遮蔽星海的幕布被瞬间撕裂!
路明非原本低垂的眼帘猛地抬起!在楚子航震惊的目光中,路明非的双眼——
不再是混血种觉醒时璀璨耀眼的黄金瞳!
而是两簇冰冷、纯粹到极致、如同熔化的古老恒星内核凝聚而成的——赤金色火柱!
那光芒没有狂暴的喷发,只有一种向内坍缩、将所有力量凝聚于一点的、沉寂亿万载后的骤然点燃!比黄金更沉重!比龙王的威光更纯粹!那并非龙王之威,而是……高天之君俯瞰星河纪元尘埃的绝对漠然!
炽烈的熔金光焰无声地燃烧、流淌,瞳孔中央是比深渊更深邃的漆黑竖线!洞穿了梦境与现实,倒映着楚子航那张写满惊愕的脸!
楚子航第一次在这种恐怖的威压下本能地后退了半步!那不是恐惧,而是灵魂在面对绝对层次的生命压迫时的自然震颤!眼前这个燃烧着熔金之焰、散发着古老漠然气息的路明非,让他感到一股源自血脉的陌生与心悸!
“明非!清醒!那都是过去的噩梦!黑王死了!我们胜利了!”楚子航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依旧试图抓住那根名为“现实”的救命稻草。他伸手指向山下灯火辉煌、宛如琉璃铸就的卡塞尔校园,“看!学院还在!大家都在!”
路明非缓缓转动着那双熔金的眼球,目光扫过楚子航指向的、在月光下泛着圣洁光辉的教堂尖顶和宿舍楼宇。所有的建筑都完美得像童话里的城堡,纤尘不染,光鲜亮丽得没有一丝真实生活的烟火气。
他又看回眼前的楚子航。
楚子航脸上那混合着担忧、焦急,甚至努力挤出来的一丝温和劝慰,在这双纯粹的赤金竖瞳注视下……显得如此虚假。
像是一个被强行写入了“温馨”程序的傀儡。
路明非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嘴角却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起来。
肌肉牵动着嘴角,牵扯起腮边的咬痕。
那表情……不是一个梦境沉溺者被唤醒的表情。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终于看穿一切把戏的、带着极致讽刺和……释然的……诡异笑容。
先是无声的震颤,接着是低沉压抑的呜咽,最终——
“哈哈哈哈哈哈——!”
路明非猛地仰起头!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近乎癫狂的狂笑声!
笑声在寂静的后山夜空中回荡,撕碎了所有的虫鸣风声,震得满塘星月倒影剧烈摇颤!
“师兄!”路明非的笑声渐渐收住,变成刺耳而断断续续的喘息,那双熔金的竖瞳死死锁定住楚子航,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洞察和……怜悯。
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古怪,像是喉咙被滚烫的沙子磨砺过,一字一句,异常清晰地问道:
“我的楚师兄……那个冷得能冻死北极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唯一的安慰就是递刀过来陪着砍人的杀胚……什么时候……居然学会安慰人了?”
“噗——!”
像是支撑着庞大梦境运转的关键节点被这句话精准地斩断!路明非脚下的景象最先开始崩解!
脚下踩着的那块光滑的大青石,那冰凉真实的触感,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般晕开、稀释、消失!紧接着是他脚下接触的潭水!整个水潭连同里面的倒影,如同被擦去的铅笔草图,扭曲着变淡、消逝!露出下方一片虚无的、翻涌的黑暗!
从青石到水面,再到整个后山的轮廓!月光、松林、环绕的群山……如同浸泡在水中的油画颜料般开始溶解、流淌、褪色!
路明非依旧稳稳地“站”在这片飞速崩塌的虚空边缘。
他最后看了一眼对面那身体同样开始模糊不清、仿佛信号不稳般闪烁的楚子航幻影。
又看了一眼山下那片圣洁到虚假的学院灯火。
熔金般的竖瞳深处,闪过一瞬间极致的疲惫,又被一种终于看清的坚定所取代。
没有痛苦,没有仇恨,没有不舍。
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淡然。
路明非轻轻闭上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如同对一场漫长戏剧的最终告别:
“别了。”
“一场……好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