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预演（2 / 2）

“丹尼先生（芬格尔），我是《纽约环球报》的记者！”一个戴眼镜的新闻部男生立刻进入状态，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狐疑，“您宣称在八个月前亲历了一场太平洋上的超自然战争，涉及到巨大生物和超能力人类，甚至导致联合舰队损失惨重？这听起来像是科幻电影的剧本！请问您有什么实质性的物理证据，证明这不是您长期深海作业产生的深海高压综合症引发的集体幻觉？或者是对某些未公开电影片段的误认？”

“证据？”芬格尔扮演的丹尼冷笑一声，手指在空气中重重一戳，仿佛捏着一块无形的鳞片，眼神狂热而精准地扫过全场，“无知本身就是你们的罪证！你们被政府喂养的数据腐肉糊住了双眼！问问你们的政府！问问他们那几艘‘例行巡航’却离奇消失在大洋深处的航母和驱逐舰！那些被抹去的航迹、被封锁的家属询问、被迅速塞给高额封口费的退伍水兵——问问他们！灾难发生时，、BBC的卫星信号为何在那片海域、那个精准的时间段集体失灵了？那是技术故障？还是比故障更恐怖的真相需要隐藏？”

角落里一个扮演普通学生的真学生举手：“芬格尔师兄…呃，不对，丹尼先生，我是《科学月刊》的实习生。您描述的生物形态远超地球现有生态模型能力，能量层级接近神话。官方通报已有多家顶尖材料实验室和特效工作室质疑您的视频为伪造。您如何回应材料学、物理学乃至生物学界的广泛质疑？您是否考虑过，您的‘发现’可能是某种精神创伤后的应激性创造？”

芬格尔扮演的丹尼猛地转身，西装下摆甩出一个夸张的弧度，目光如电，直刺提问者：“质疑？他们当然要质疑！因为承认，就是承认他们几个世纪以来构建的‘安全世界’谎言彻底崩塌！看看他们塞给你们的所谓‘证据’：模糊不清的对比图？自称‘皇家海军档案管理员’的匿名声明？（他故意模仿着英式腔调）‘高度相似’？我亲爱的学生，你告诉我，哪部投资上亿的电影的顶级粒子特效，会粗糙到让海水沸腾的光柱边缘还带着廉价噪点？他们是蠢还是以为所有人都瞎？更可笑的是那些所谓的‘专家报告’，33处关键帧被篡改？呵！法兰西科学与伦理研究院？”他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悲悯和极端嘲讽的表情，转向在场所有人，“去年是谁被爆出接受军工巨头巨额献金，替他们在阿尔卑斯山中秘密进行的生物武器研究出具‘无害伦理评估报告’的？他们的科学伦理？狗屁！只配给当权者擦屁股！”

食堂里安静了一瞬，不少学生下意识地交换眼神。芬格尔举的这个例子过于具体和极具冲击力，巧妙地引用了现实中确实存在的法国学术丑闻，虽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关联和放大，但逻辑链条竟显得出奇凌厉！他成功地将“官方辟谣”的权威性，与已知的政府或学术腐败捆绑在一起，让那份“声明”瞬间带上了可疑色彩。

“但你的精神评估报告…”另一个新闻部女生扮演的法新社记者试图抓住要害，语速极快，“根据公开医疗记录查询，你往年在马里兰州圣约翰康复中心因……”

“因为什么？！”芬格尔的声音陡然炸开，如同惊雷，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贴到那女生面前，眼神里燃烧着被侵犯的、狂暴的愤怒，“因为我在调查中美洲某国秘密处决政治犯的时，拒绝接受CIA某位高级官员的现金封口费？！因为我拒绝了某位医药巨头邀请我在他们的‘新型抗抑郁药’报告上署名的要求？所以他们给我贴上‘精神不稳定’的标签？！多么熟悉的手段啊！当真相让他们恐惧时，疯子就是最后的墓志铭！而你们——”他的手猛地扫过全场所有“记者”，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让所有人后颈发凉的、洞穿肺腑的悲怆控诉，“你们，就是他们盖章的帮凶！”

食堂的气氛凝滞了。那个提问的女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芬格尔的爆发力、情感的宣泄、对官方打击异己手段的精准影射，组合成了极具压迫感和煽动力的回答。

芬格尔扮演的“丹尼·卡特”不再是精神病，而是一个悲情、受迫害但执着于真相的斗士形象，隐隐有将公众对政府的普遍不信任引燃、并将压力指向那些隐藏在阴影中操控一切的“神秘组织”（混血种社会）的危险趋势。

远处啃着鸡腿看热闹的路明非低声对绘梨衣说：“芬格尔……不当演员真是屈才了。”

诺诺身边，夏弥小声嘀咕：“好厉害，听起来好有道理……我都快信了……”

“没意思！换位置！”芬格尔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那股悲愤瞬间消失，又挂上了那副熟悉的惫懒又精明的笑容，“老子来当记者！你们这帮渣渣演丹尼！刚才的节奏明显不对！控诉要愤怒，但愤怒里要带着逻辑和数据的钩子！钩住听众的脑子！不是让你们光吼！再来！给我演得像点！”

新闻部小弟们脸色一苦，但立刻重新分配角色，有人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刚才芬格尔的语言节奏和反击点。

这一小时的反向演练堪称“屠杀”。

变成“记者”的芬格尔，问题更加刁钻阴毒，角度更加清奇：

“卡特先生，您提到那些‘金瞳人’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那么请问，在您描述的战场中心，能量释放足以瞬间蒸发钢铁、冻结海面，您作为一个普通人，靠什么呼吸设备在零下数十度海水中‘侥幸获救’？（语气充满‘真诚’的困惑）这科学吗？”

“或者，我们换个思路，您提供的鳞片……（他拖长音）您声称是独一无二的深海造物。但您可能不知道，上周五内华达沙漠某特效道具仓库失窃，一批用于拍摄《深海巨兽纪元5》的特级生物道具样本不翼而飞，其中一块编号为‘Aurora Be-7’的蓝鳞道具，设计图显示其细节——（他快速调出手机上不知何时P好的假设计图投影）——包括边缘的锯齿、晶格反光纹理，与您展示的那块，惊人相似。（语气一转，满是同情）卡特先生，是否您记忆错乱，混淆了现实与某些片场经历？”

“至于三国航母……”芬格尔扮演的记者推了推并不存在的金丝眼镜，嘴角噙着冰冷而专业的微笑，“法国《世界报》去年揭露，法国国防部采购的‘阵风’舰载机维护合同的腐败案中，有上亿欧元资金流向了某个与好莱坞特效巨头Vortex关系密切的离岸公司。英国《卫报》两月前爆料，皇家海军某上将挪用装备升级专款在加勒比购置私人岛屿的丑闻——这些钱原本是要用来升级那几艘‘恰好失踪’的航母的反导系统的！这些被自家媒体曝光的惊天丑闻，尚且存在，他们有什么理由为了掩盖所谓的‘怪兽战争’不惜一切代价？更可能的是，这笔巨大的黑洞需要一个新的、具有爆炸性的‘意外事件’来转移视线！您——丹尼·卡特先生，正是一颗精心挑选的、制造‘爆炸’的完美棋子！”

每一个问题都像淬毒的钢针，裹挟着真实世界已经爆出的政府或军方腐败案作为“合理性”的论据，精准地刺向“丹尼”（此刻由一位快崩溃的新闻部女生扮演）的叙述逻辑、物理证据的可信度、甚至他个人的动机。扮演丹尼的女生额头冒汗，在芬格尔那疾风骤雨般、带着“权威数据”支撑的提问下节节败退，漏洞百出，最终在芬格尔一连串关于“好莱坞片场精神创伤后遗症”与“贪腐政治转移视线的棋子”的连环暴击下，彻底败下阵来，脸上真的带上了几分精神恍惚。

食堂围观的学员们看得目瞪口呆，窃窃私语：

“我靠……这才是杀人不见血……”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芬格尔大师兄为了新闻（热点），当真是毫无底线……”

“服了！这职业操守（不择手段）和素养（厚颜无耻），真媒体人天花板！”

“我感觉就算有那鳞片，芬狗也能凭空编出个怪兽来把发布会搅黄……”

“行了行了！”芬格尔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看着蔫了吧唧的手下们，“看你们这战斗力，还是老子委屈点再扮丹尼吧，省得你们出去丢人。”他正要重新整理那皱巴巴的西装，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浓厚酒精气息飘了过来。

“哟呵！这不是我们学院着名的正义化身，真相灯塔——芬格尔·冯·弗林斯先生吗？怎么？在排练怎么用口水淹死华盛顿一个可怜的病人？”副校长提着一瓶啤酒，晃晃悠悠地从看热闹的学生堆里挤出来，脸上挂着招牌的不羁笑容，眼神却像老狐狸一样在芬格尔身上打转。

食堂瞬间安静下来。正主来了！这位老狐狸的毒舌和脸皮厚度，可是能与芬格尔一较高下甚至更胜一筹的学院传说！

芬格尔眼神一亮，像看到旗鼓相当的猎物，立刻挺直了腰背，那股“丹尼”的悲愤狂热劲儿又上来了：“副校长大人！您也想用‘精神病人’这种被政客玩烂的套路来堵民众的嘴吗？您是代表学院立场，要为那三国政府的惊天谎言背书吗？”

“谎言？”副校长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啤酒，打了个酒嗝，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孩子啊，我是心疼你！你看看你，为了点流量（他故意用词），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好莱坞道具仓库失窃是真的，（他指了指远处屏幕上芬格尔刚才用过的假新闻截图）三国军方的腐败也是真的。这么多真问题需要关注，你何苦非要揪着一个虚构的‘海怪大战’，当那些真正黑手的替罪羊呢？被人当枪使还这么投入，傻不傻？”

他语重心长，话里话外却坐实了芬格尔扮演的丹尼被“利用”。

“当枪使？”芬格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激愤，“我看到的，是政府在灾难发生后的集体失声！是他们在隐瞒足以颠覆人类认知的真相！看看他们的手段！——法国‘科学与伦理研究院’的‘权威鉴定’？就是那个首席科学家杜邦去年刚被爆出用人工智能伪造实验数据骗取国家科研经费的‘权威’？”他直接甩出一个不久前爆出的真实法国学术丑闻，“英国‘皇家海军无活动记录’？那请问为何朴茨茅斯军港的驱逐舰‘勇敢号’，自去年九月起就一直靠港进行所谓的‘延长维护’，至今没有任何归队时间表？英国国防部宣称的‘系统升级’，钱花在哪里了？升级了泡红茶的系统吗？（学生中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来）这就是他们的‘记录’？！这种记录，狗都不信！”

副校长眼中精光一闪，胖脸依旧乐呵呵：“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法国有学术败类，英国有管理混乱，这都不假。但这跟你拍到的光波怪兽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管理混乱就活该被扣上‘隐瞒史前海怪’的帽子？这逻辑不通嘛！你想揭露黑暗，我很欣赏。但枪口是不是该对准点？比如……”

“比如美利坚‘真相局’？”芬格尔立刻截断他，语气极尽嘲讽，“那个所谓的官方账号，上个月底才被‘匿名者’黑客组织公开扒皮，其运营团队三分之二是国防部高级公关顾问的小号！剩下三分之一全是白宫外包的水军公司的虚拟员工！一个彻头彻尾由CIA部门创建、专门负责编织更大谎言的账号！它说的话？”芬格尔做了个撕碎的动作，“就是擦屁股都嫌硬的厕纸！他们现在跳出来说我视频是电影特效？那是因为真的怪兽，超出了他们谎言织锦的能力范畴！”

芬格尔步步紧逼，用美国政府内部监管报告和权威媒体报道来强化论据的权威性：“《华盛顿邮报》上周才引述政府问责署（GAO）的报告指出，五角大楼在过去五年里有超过350亿美元的资金支出‘用途无法核实’！钱去哪里了？是造了航母去打怪兽？还是进了某些人的口袋？他们越是急于给这件事定性为‘科幻电影’，就越证明这坨‘无法核实’的烂账背后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或许不是怪兽，但绝对是另一个他们绝对不敢让国民知道的、足以让他们集体下台的巨大灾难性事故或惊天腐败！我的视频？才是真正的实话！”

副校长被这一连串硬核数据砸的眉头微挑，胖脸上的笑容却纹丝不动。他忽然话题一转，语气带着循循善诱的关怀：“芬格尔啊，你说得对，美国政府确实问题重重。但那个‘金瞳人’……这就有点扯远了嘛。眼睛发黄光，可能是黄疸肝炎后期？或者新型的视网膜病变？你想指控他们隐瞒病情吗？这个角度有点意思，但缺乏确凿证据链呀。你直接上龙王、超人这么玄幻的设定，很容易被反打哦。”

“呵！转移话题？”芬格尔死死抓住关键点，“副校长大人，您是不是也被那些‘高层的朋友’灌了迷魂汤？我说的是眼睛！是那些在沸腾海水和超低温风暴中如履平地、挥手能调动毁天灭地力量的人形生物！您告诉我这是黄疸？是视网膜病变？！那请问有什么人类疾病，能让患者一边患着‘视网膜病变’，一边举手投足间撕裂钢铁战舰？！他们能存在，能在那种战场存活，本身就证明了他们背后的组织拥有超越国家、凌驾于现有人类社会规则之上的力量和秘密！这才是核心！美国政府，不过是被这个庞大阴影笼罩下、不得不配合着表演‘掩盖’的可悲提线木偶！”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带着洞穿迷雾的锐利：“而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这个阴影之下！而我记者丹尼·卡特，只是想撕开幕布一角！只是想知道，自己、自己的家人、整个人类，在那些‘金瞳者’和他们所掌握的恐怖力量面前，到底是什么？是保护对象？还是实验材料？我们难道连知情权都不配拥有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辟谣或曝光龙王了。芬格尔扮演的丹尼，在副校长的压力下，竟然诡异地将矛头对准了那个“隐藏的神秘组织”，并极其隐蔽地将龙王的恐怖力量和混血种/高天之君的存在模糊化后，导向了对整个人类社会知情权和生存权的拷问！这比直接曝光龙王更危险，因为它激发的是一种基于“被操控”、“真相被垄断”的普世性愤怒和恐慌，逻辑上更易于被普通公众接受！

整个食堂彻底鸦雀无声。连刚才还在啃披萨的学生都忘记了咀嚼。

“大师兄……他到底是在帮我们挡枪……还是快要把我们卖了？”

副校长脸上的笑容终于微微凝固了一下。显然，芬格尔这最后一番“深情的”控诉，角度之刁钻，逻辑之缠人，破坏力之强，超出了他插科打诨的化解范畴。

“精彩。”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食堂门口响起。

所有人回头。

校长昂热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红茶，眼神平静地扫过剑拔弩张的芬格尔和笑容略显僵硬的副校长，最后落在一脸疯狂又“正义”的芬格尔（丹尼）身上。

“芬格尔……”昂热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所有杂音，“副校长……。”他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扬了半分，像是看到一个有趣的玩具，“你们两位，让我想起一句中国古语：‘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为了这场发布会，新闻部真是……人才辈出。”

昂热校长轻轻呷了一口红茶，目光深邃：“芬格尔，虽然你饰演的那位……‘真相斗士’对华盛顿的指责可能过于…激动。但你最后那番关于组织化力量笼罩下知情权的困惑……倒是触及了一些值得深思的命题。可惜，人性习惯于选择性地相信。”

“同学们，演习继续，三天以后，彻底击垮那名记者。混血种的真相，龙族的真相，绝对不允许暴露在人类社会中，至少现在不能暴露在人类社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