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春水 那就一直和我在一起(1 / 2)
第80章 春水 那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她身上有我慢慢失去, 却无比珍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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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在水抱着她,也没有抱很久。
他问:“我酒气很重?”
春好摇头,“不重。”
不告诉她, 她都不知道他会喝醉。
秦在水坐了会儿, 他站起身,“不早了, 我们回去。”
“嗯。”春好随他站起, 她目光跟着他,怕他走不稳。
可他只站起的那一瞬身影轻晃了下, 站定了,便又一切如常。
他从一旁拿了大衣穿好。
秦在水回头看她, 朝她伸手,春好回神, 小跑过来牵住。
他摩挲一下她手指,牵她出去。
外面寒风依旧。
连廊上的灯笼没有灭,穗子随风摇摆。
秦在水一路无话, 他步子很稳,和没醉的时候相差无几。
春好紧盯着他,他眉眼淡淡,灯笼光落在他眼底,给他添了些暖意,可走到昏暗的地方,他目光便消沉。
门口,车已经在等待。
司机下来开门。
春好本想先扶他坐进去,但他依旧是让她先上,自己再绕过车尾走去另一边。
车安静地驶上大路,二环内都是低矮院墙, 灯火寥寥,枯枝伸向夜空,路灯光一盏挨着一盏。
春好看着街景,心里不太安定,又去看他。
他依旧靠着座椅,闭着眸子,薄唇也紧抿。
春好有些担心,她手伸过去,捉住他一只手,所幸他手是温热的。
秦在水睁开眼,他在晦暗里看向她,一双眸子清黑如水。
春好心一揪。
她身体靠过去,脸蛋搁到他肩头。
秦在水目光浅动,换只手牵她,靠进她那侧的手臂拿出来,搂住她的肩。
两人也不说话,只这么靠在一块儿。
他揽着她,因为酒醉,他眼皮子沉,拇指缓慢地抚摸她手背,慢慢也不动了,像睡着了一样。
春好也不惊动,她仍待在他怀里,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本来今天心情不错的,又是他的生日局。也不知刚刚她在茶室小憩睡着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晚上,冬日的街道没多少车。
司机很快驶入他的小区,停在别墅大门前。
春好没来过他的住处。
这儿好幽静,宅子隐蔽在灌木里,灯带错落有致,照亮一颗颗绿圃。
她动一动,从他怀里坐起,手也从他手心抽走。
秦在水手一空,眼睛睁开了。
春好轻声:“好像到你家了。”
“嗯。”他应声,看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他脊背离开座椅,打开车门下车。
春好跟上他。
走到门口,他摁了指纹,门自动打开。
但又没立刻进去。
秦在水看向她:“手。”
“诶?”春好不解。
他声音也含糊,但人又是清醒的。
他干脆拿过她一只手,把她食指拣出来往门口的感应器上一贴。
春好眼皮轻跳,她看向他;他眼光如常,另一只手又摁了几下按键。
“滴”的一声,指纹录入成功。
秦在水带她进屋。
春好呼吸放轻:“你录入我指纹,不怕我把你家偷了?”
“你会么?”
他走到廊下,再摁一道指纹。他拉开门板,回头看她。
春好摇头:“不会。”
秦在水伸手摸摸她脸:“后面你和我一块儿住,有时我晚上加班应酬,你回来,总要自个儿开门的。”
春好心一软,他目光在月色下显得朦胧,他都喝醉了还为她想。
“嗯,我知道啦。”
两人进去。
玄关开了灯,室内所有灯都跟着开了。
他从柜子里给她拿了拖鞋。
春好带上门:“家里有阿姨吗?”
“有,但这个点,阿姨已经回去了。”
他不太喜欢阿姨住家。
春好点点头,换了鞋进去。
秦在水先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她倒了一杯。
他脱了大衣,坐去沙发上,揉揉眉心。
明明没喝多少,可酒精慢慢发酵,他竟觉得烧心。
春好见他难受,她靠近想碰碰他额头,却再次被他捉住手,跌坐到他怀里。
可他也没其他动作,阖上眼往后靠着沙发。
他双腿轻微分开,喉结暴露在空气里,气息很安静。
春好观察了下他,他确实完全不上脸,但这状态,她觉得他真得吃点药。
她轻声:“家里有解酒药吗?”
他嗯一声,说有。
说完,又没有下文。
“在哪?我去给你拿。”春好说。
秦在水眼睛都睁不开,他唇瓣动了动,春好没听清。
她只好自己去找。
还好很快就在一楼的书房找到医药箱。
春好在里面挨个翻找,终于看见对应的药品。
正要拿上出去,她余光瞥见柜子上的两朵银杏小花,边上还有两个相框。
春好惊讶走近,拿起那花,是自己当年送给他的那两朵。
他竟然没扔。
春好心底翻涌,也不知泛起的是酸涩还是柔软。
她把花放回去,又去瞧相框。
春好看见其中一个,正是她自己。
那还是最初的一年,秦在水牵着他的手站在县政府国旗下照的。她还顶着那个坑坑洼洼的寸头,笑容紧张又局促。
春好眨了眨眼。
她拿起相框认真看。
时间真快。可这些年岁里的等待、伤心、思念,又是那么漫长。
她眼角忽而湿润,赶紧拿手背抹掉。
其实不去看照片还好,总觉得秦在水和从前没有分别,可看见照片,他也是有变化的。
这些年,他更加成熟,也更深沉。他明明还年轻,可看见照片,他似乎也不够年轻了。
春好鼻酸。
他最好的岁月都给了她,也给了西达。
她把相框放回去,去看第二个。
这个是横着的大合照,人还挺多,但看画质似乎时间比自己这张还要早。
第一排正中间是秦在水,他头发有些长,那时脸庞也没有那么凛厉,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笑得意气风发,有那么一点青春岁月的味道。
春好看他笑,她嘴角也弯起。
右下角有照片时间,她瞥一眼:2005.6.11
春好一怔,笑容消失。
瞬间想起上次,她问村伯伯东村611的事。
村伯伯说那一年的大事故只有山体滑坡。
——“其实西村都还算好的,我们就死了三个人,不是重灾区。东村才是。”
——“东村那天,正好有村民带人进山考察,太不赶巧了,那一块滑坡最严重,二十号人全没了,只有一个人回来了。”
春好呼吸窒住。
她又看眼相框,合照上很多面孔,她一看就知道是山里的农民,山里好吃懒做的人有,但更多是吃苦耐劳的人们,他们精瘦、朴实,面色蜡黄却眼神清澈。
她冒出一个念头,忽而胆寒。
春好心咚咚跳,伸出手指,挨个去数照片上的人数。
“一,二……十八,十九,”她手指有些抖,最后点在最前面,点在年轻的秦在水身上,“二十。”
算上他,刚好二十个。
照片角落其实还乱入了一个小男孩,好奇地伸头看镜头。
春好皱眉思索,觉得这小孩怎么越看越像范凤飞。
而且还和秦在水边上一位炯炯有神的山村中年男性很像,应该是父子。
春好深吸口气,她腿有些发软。
难怪。
所以东村带人进山,是带秦在水去考察;最后回来的那个人,也是他。
春好重新看照片,那上面的其他人,大概都在那场山体滑坡里遇难了。
难怪范凤飞一直受他资助,却并不感恩,甚至还憎恨。
春好牙齿打颤。
她站立不安,一时都不知该为哪一方伤心。
好像不论哪一方,这都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事。
要是她这些猜测是真的,那东村这些村民的亲人,该有多恨他;秦在水这些年,又该活得多么行尸走肉。
春好脑子一片混乱,目光垂落,看见自己手里还拿着解酒药。
她赶紧回到客厅。
沙发里,秦在水又闭上眼,坐着靠在沙发里了。
他一手搭在小腹上,看起来很疲惫,也很混沌。他眉头微蹙,似乎是脑袋疼,但从小教养的缘故,他即便这样难受,坐姿也并不松垮。
春好抠出两颗药。
她坐到他身边,把他叫醒:“秦在水,你把药喝了。”
“喝了再睡觉,好不好?”她轻说。
秦在水好一会儿才睁眼。
他看了片刻虚空,又看向她,目光才聚焦了,从她手里接过药片,伴水咽下去。
看他喝完药,春好起身。
秦在水拉住她:“去哪儿?”
“我去看你冰箱有没有蜂蜜,给你冲一点蜂蜜水。”
“不用。我不爱喝甜的。”他摇头。
“你不难受吗?”春好便坐回去,观察他的眉眼。
秦在水看回她:“刚刚睡了会儿,现在好些了。”
春好不信:“就那一会儿。我们才回来多久,半小时都没有。”
“车上也睡了的。”
他说着,淡淡一笑,眼底有了光亮,整个人看起来清澈了些。
春好瞧见他的嘴唇,他今晚的唇瓣似乎比平常更浅红。
她伸手,指腹碰了碰他下嘴唇:“是喝酒的原因吗?你嘴巴变红了。”
秦在水嗯一声,捉住她的手,揉捏在手心里。
春好也就顺势和他身体挨着身体。
她心里憋不住事儿,尤其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
春好看两人的手腻到一处:“我刚刚,看见你书房里的照片了。”
秦在水擡眸。
春好立刻小声找补:“我真是不小心看见的。你不要怪我偷看。”
秦在水握着她的手不动了,春好心提起来,以为他要生气。
他却说:“不会。我怪你做什么。”
春好:“那天记者问你东村611的事,其实是山体滑坡,对吗?”
秦在水这回认真了,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春好看他一眼,实话实说:“我……我在网上没搜到,前几天在西达的时候,就问了村伯伯。”
秦在水怔愣了下,他淡说:“网上搜不到的。秦家封得很干净。”
春好惊讶:“为什么?”
秦在水没说话,他喉结在动,不知是隐而不发,还是在措辞。
春好没忍住说出自己的猜测:“是因为,那些村民带你进山考察,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村民觉得责任在你,是你害死了人,所以新闻就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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