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细心（1 / 2）

第3章 细心

新学期即将开始，像韩雁亭这样的交流生在学期前有很多新生导向课要上。

秦翊棠已经是博士二年级——他花了三年半读完了本科课程，他的工作有一台高性能电脑就可以完成。

所以并不常去学校，除非有汇报和组会一类的。所以顺路的话，秦翊棠会接送他，不赶巧的话，他就自己坐公交或是打车回。

周五秦翊棠买完菜回家时，看到韩雁亭背着双肩包正往家走。

他把车开过去，摇下车窗叫他：“上车。”

韩雁亭笑呵呵地上了车：“真巧，我还说今天得走上两万步了，刚好就遇到你了，我的记录没有了。”

秦翊棠说：“那我再把你放下去？”

韩雁亭笑道：“别别，这里虽说很近，但是陡坡好多，走路很费劲。”

车开出去一会儿，他还能听到韩雁亭尚未平缓下来的呼吸，忍不住问道：“怎么不打车。”

“我算了算，一天来回打车加上小费都快四十了，贵得离谱。反正也不是很远，我坐一趟公交再走两步得了。”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解释道，“也不是说我很缺钱啦，就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还是花父母的钱嘛，这么大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秦翊棠点点头，他其实并不太理解这种不好意思。毕竟他的父母赚钱也并不怎么辛苦。

韩雁亭抱着他的双肩包，晃着包带玩，问：“你今天怎么出门了？”

车开进小区，秦翊棠平稳地驶过减速带：“出去健身，还买了点菜。”

这几天韩雁亭都是在学校吃的，除了第一餐，他们还没在一起吃过饭。

“看着确实练过……”韩雁亭笑道，一副调侃语气，“这肩这腹肌这大长腿，我好羡慕。诶，你健身一般什么项目？”

快到了，秦翊棠没接话，把车停稳，下了车，一边拿东西，才回答他：“什么都有，今天游了泳，又练了一下背。”

韩雁亭背上自己的包，很自然地帮他拿后备箱的购物袋，并没有像一些大惊小怪地好事之人一样看他买了什么，这也是秦翊棠到目前为止还能接受这个室友的原因，他从不窥探。

“怪不得，上车我就闻到你身上的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我还以为我鼻子出错了。”

秦翊棠因为他留意到自己的气味有些不自在：“是吗，你鼻子很灵啊，我明明洗过澡了。”

韩雁亭冲他笑得露出白牙：“所以还有很甜的沐浴乳的味道，不太像你喜欢的味道。”

秦翊棠几乎有些脸红了，他觉得很不舒服，锁了车扭头就走。

韩雁亭跟上来，没跟太紧，等进了门，他才问道：“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我知道你是很注重隐私的人，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秦翊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确实是自己大惊小怪：“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我可能不太习惯和别人，额，近距离接触。”

除了一些生理需求上的物理接触，“我高中毕业就出国了，一直一个人住，性格也比较独立吧，来往朋友也不太多。”

韩雁亭宽慰他说：“我明白，你不要有压力，毕竟还是我打扰你的生活了嘛。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告诉我就好了，我很好说话的。”

这个确实。秦翊棠腹诽道，他作为人家所谓的「小舅子」，其实完全没尽地主之谊，换个人或许要说三道四和杜翌梵告状了。

但韩雁亭似乎也很会看眼色，每天都在秦翊棠醒来之前出门，沙发上的被子永远是叠好的，回来永远是「吃过了」，洗澡也准时准点速度很快。

秦翊棠没什么不舒服，若要有，也只是对比之下自己显得太小人之心了。

“没有，你做的很好。是我太……”他想不起一个合适的词，“各人自扫门前雪了？”

韩雁亭挑起一边的眉毛，做出一个类似于表情包的疑惑表情：“小舅子，你这个语文水平确实有待提升啊。”

秦翊棠不好意思地笑：“那让你见笑了。”

韩雁亭卸下心理包袱，说：“没什么嘛，我特别理解你，真的！我在宿舍的时候被室友烦到也会想我要是能一个人住该多好，多自由，想干嘛干嘛，想几点睡几点睡。

不过，其实过了磨合期，我们宿舍关系还是很好的，我要出国他们还很舍不得我。但是我一走那几个兔崽子就把我的床铺全堆上杂物了，还特地拍给我看。”

他絮絮叨叨说着他们寝室的琐事，说他们一起去吃火锅，见义勇为，结果是个乌龙，被带到警察局，警察叔叔也哭笑不得，夸也不是骂也不是，很是发愁。

他很会描述，一件小事被他讲得跌宕起伏，配合很多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连秦翊棠也听得挺有趣味。

最后他说：“我现在已经在联系看房啦，大概下周三就能搬去了。但是我们也算朋友嘛，你要是需要我，直接叫我就好了，不要客气。对了，我打游戏也不错哦。”

秦翊棠听进去了，难得没有因为这种套近乎的行为觉得不自在，大约是韩雁亭看着很真心吧。

他把菜收进冰箱，按照分类、主次一层一层放好，最后下定决心一样说：“既然今天这么巧，就一起吃晚饭吧，我来做。”

韩雁亭几乎受宠若惊了，但很快控制了表情，点点头：“好啊好啊。我前几天回来早了闻到屋子里饭菜的香味，就觉得会很好吃啊。”

说完他又顿住了，大概是怕这句话又哪里戳到秦翊棠的雷点了。

秦翊棠打开水龙头洗手，准备备菜，假装没有留意到他的尴尬，很自然地接下去：“我觉得我手艺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了。”

这顿饭秦翊棠吃得挺开心，韩雁亭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并且充满语言的艺术地捧一踩一，大力批判了学校的美式中餐。

仿佛秦翊棠做的饭就是他久旱后遇上的甘霖，总之是人间至味。不管是真是假，秦翊棠能看出他真的很爱吃就可以了。

晚上韩雁亭洗完澡，秦翊棠在客厅等他，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打游戏？”

韩雁亭愣住了，眨了眨眼，两秒之后，兴高采烈地说：“可以！”

周末的时候，韩雁亭基本敲定了一家公寓，秦翊棠一问，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隔壁小区，和另外两个中国男生一起住，两室两卫的公寓。

秦翊棠很疑惑这要怎么住，他嘿嘿一笑，还是住客厅。然后解释说，他又不打算买车，通勤住学校附近比较合理，学校附近的房子又很贵，“其实很多那样的户型都会把客厅分租出去的，我看了一下还不错，比客卧空间还大呢。”

秦翊棠本不该多言，忍了又忍，还是忍无可忍：“要不你再想想，你先在我这里住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你交我一点房租，如果那样你觉得好受一点。”

“不用不用。”韩雁亭摆摆手，“但是房租我倒是准备了。”他递给了他一个信封，是他特地买的很漂亮的一个信封：“这是给你的十天的房钱。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算，你别嫌少啊！”

秦翊棠突然有点烦了，他就是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责任感，才懒得和人交什么朋友：“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

说完他扭头回了房间，洗了一把脸后，他稍稍气顺了一些，冷静下来把这件事想了想。

其实最近这两天下来，他们熟悉了很多，他甚至在冰箱里给韩雁亭保留了一个小位置，放他的面包和牛奶。

说到底，他并不十分反感韩雁亭住在这里。

但这主要还是因为他并没有真的「住在」这里，他每天的衣物都要从行李箱里取出来，他没有自己的个人用品，所有的活动空间只局限在客厅那张小床。

他在这种「同居」关系里的自由和舒服完全建立在牺牲韩雁亭的自由和舒服之上的。

但，如果他真的住进来呢？他会需要占用一半的冰箱，他也许会添置和整体布局不相符的家具，他甚至会开始使用厨房。

秦翊棠又很抗拒这样的想法，他无法接受另一个人这样深入地进入到自己的个人空间。

可是，韩雁亭刚刚来到这里，对这里的生活并不熟悉。比如他会坐错公交，比如他不懂一些日常的英语用法，比如，他并不是一个很精明的人。

秦翊棠思索片刻，叹了口气，杜翌梵，这都是你造的孽。秦翊棠回到客厅，他不得不承认，他对韩雁亭抱有一丝同情。因为他很清楚他的感情的最终结局，但也只能冷眼旁观。

韩雁亭一脸做错事的茫然，坐在沙发床边握着自己的手机，但没有在看任何东西。看到他出来了，想说些什么，但似乎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秦翊棠开门见山：“我还是不太认同你要去租客厅住。据你所说，另外两个室友目前都没有搬过来，没有人和公寓签约，你现在也确定不下来，你能保证他们最后不会放你鸽子吗？

你住客厅肯定不会写在公寓官方合同里的，你只有和他们的口头协议，这种情况如果有变动，你会很麻烦。

如果一切顺利，你还需要买家具，至少要买床，你没有车，只能买那种送货上门的，这样需要时间。

这里不像国内的服务那么周到，如果要省钱，你需要自己组装。所以，我的建议是……”

他叹了口气，“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用急着搬走，等你把新家需要的都准备好了，你再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