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珠钗刺面逼供词柴房锁身困清辞春桃舍命递密信染坊救弟遇御(1 / 2)
第三章:暗格与杀机
李婉儿的珠钗尖离春桃的脸只有寸许,钗头的珍珠映出春桃煞白的脸,像面小镜子,照出满室的狼狈。
我站在春桃身前,后背抵着发霉的柴草,扎得皮肤生疼。此刻是我自己的身子,左脸的疤在昏暗里隐隐发烫——那是院长的掌印,也是我没资格躲在别人身后的证明。
“说,”李婉儿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纸,“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春桃的牙齿在打颤,手里的窝头掉在地上,滚到李婉儿脚边。她慌忙去捡,被李婉儿一脚踩住手背,“啊”的一声痛呼,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奴婢……奴婢在劝苏小姐……认了吧。”我开口,声音稳得不像自己的。柴房的霉味钻进鼻腔,让我想起爹去世那年,灵堂里的香灰味,也是这样又涩又呛。
李婉儿挑眉,珠钗移到我眼前:“劝她认什么?认她偷了你的才名,还是认她活该被我踩在泥里?”
我盯着那珠钗,钗头缺角的珍珠在光线下泛着冷光。那是我八岁时摔的,当时爹蹲下来,用帕子擦我的眼泪,说:“辞儿,珍珠有缺才真,人也一样,有疤才记得疼。”
“认什么都好,”我扯了扯嘴角,左脸的疤扯得生疼,“总比死在柴房强。李小姐不是最懂这个道理吗?”
她的脸色变了变,脚从春桃手背上挪开,却用珠钗挑起我的下巴:“苏清辞,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混过去?”她凑近,吐气带着胭脂的甜香,“你以为春桃帮你,就能翻案?我告诉你,她弟弟就在城西的柴房里,只要我一句话,那孩子就……”
“你敢!”春桃突然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弟弟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去官府告你!告你私藏人口,告你……”
“告我什么?”李婉儿笑了,笑得残忍,“告我让你偷苏清辞的文章?还是告你帮我埋玉佩?春桃,你手里的血,不比我少。”
春桃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她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布满冻疮和伤痕,此刻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心里一紧。李婉儿说得对,春桃帮她做了不少脏事,真要闹到官府,未必能全身而退。
“放了她弟弟,”我突然说,“我跟你走。”
李婉儿愣住了,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走,”我挺直脊背,左腰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你不是想要我的身子,我的才名吗?我给你。但你得放了春桃的弟弟,让她们走。”
春桃猛地抬头:“苏小姐!不行!”
“闭嘴!”我回头瞪她,声音厉了几分,“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李婉儿眯起眼,珠钗从我的下巴移开,在我眼前晃了晃:“你以为我会信?”
“信不信由你,”我指了指柴房角落,“那里有我昨夜写的策论,关于漕运改革的,比你抄的那篇河工治理更精妙。你放了她们,我就把全文给你,还教你模仿我的笔迹,保证连主考官都认不出来。”
这话半真半假。漕运改革的策论我确实写了,藏在破庙的草堆里,但没放在柴房。可李婉儿想要的,从来不是我的命,是我的才名,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她的眼神动了动,捏着珠钗的手指松了松:“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
“,”我摊开手,“我身上没带笔墨,策论就在那堆柴草底下,压着块青石板。”
李婉儿挥了挥手,两个家丁立刻冲过去翻找。柴草被翻得乱七八糟,青石板被掀开,底下空空如也。
“你敢骗我!”李婉儿的珠钗猛地刺向我胸口。
我早有准备,侧身躲开,钗尖擦着我的衣襟划过,带起一阵风。春桃扑过来,抱住李婉儿的胳膊:“小姐!别杀她!杀了她,您的才名就没了!”
李婉儿被抱住,气得发抖,反手一掌扇在春桃脸上。春桃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淌出血来,却还死死拽着李婉儿的裙角:“小姐,留着她有用!真的有用!”
混乱中,我摸到了藏在袖中的玉佩。玉佩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像是在催我动手。
“够了!”我大喝一声,“李婉儿,你要是杀了我,春闱开考那天,谁替你写策论?你那点墨水,连童生试都过不了,还想中举?”
这话戳中了她的痛处。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甩开春桃的手,指着我:“把她锁起来!严加看管!不准她碰笔墨,不准她见任何人!”
家丁上前,用粗麻绳捆住我的胳膊。绳子勒得很紧,勒进皮肉里,像要嵌进骨头。
“春桃,”我回头看她,她正用袖子擦嘴角的血,眼里满是愧疚,“照顾好自己。”
她点了点头,眼泪掉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被拖出柴房时,我看见李婉儿捡起地上的窝头,扔进泥里,用脚碾得粉碎。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像冰:“告诉王管家,看好苏清辞,别让她跑了。还有,把春桃的弟弟……送到更远的地方去。”
我的心沉了下去。她还是要对春桃的弟弟动手。
看来,不动真格的,是救不出人了。
被关回李婉儿的卧房时,天色已经暗了。房间里的摆设和我附身时看到的一样,我的“文心笔”还放在桌案上,笔杆上的“清”字被磨得模糊不清。
家丁搜走了我身上的玉佩,锁上门离开了。我坐在床沿,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盘算着。
现在离三月初三还有十二天。
我得想办法拿回玉佩,找到春桃弟弟的下落,还要赶在烟雨楼的交易前,把证据送到沈御史手里。
正想着,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小脑袋探进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厮,手里拿着个食盒。
“苏小姐,”他把食盒塞进来,压低声音,“春桃姐姐让我给你送的,里面有东西。”
门很快关上了。我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糙米饭,一碟咸菜,还有个油纸包。打开油纸包,我的心猛地一跳——是那枚“替身”玉佩,还有张字条,上面是春桃歪歪扭扭的字:“弟弟被关在城南废弃的染坊,王管家看着。”
原来春桃没放弃。她借着去厨房领饭的机会,买通了小厮,把玉佩和消息送了进来。
我握紧玉佩,指尖传来熟悉的烫意。这一次,不是换魂的预兆,是像爹的手,在黑暗里握住了我的手。
子时刚过,玉佩突然发烫。我知道,换魂的时辰到了。
闭上眼,再睁开时,我正站在李婉儿的书房里。
春桃的身子穿着件灰布小袄,手里拿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风里摇晃。李婉儿坐在书桌前,背对着我,手里拿着那支“文心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春桃,”她头也不抬,“查清楚了吗?沈御史今日回府后,有没有异样?”
我端着油灯走近,灯光照亮她写的字——是我的笔迹,模仿得有七分像,但勾笔处总带着她惯有的软,没我爹教的那股硬气。
“回小姐,”我模仿春桃的声音,“沈御史回府后就病了,请了好几个郎中,都说是中了风寒。”
她笑了,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汁洇开一个小点:“风寒?怕是‘软筋散’的后劲还没过去吧。王管家办事,向来稳妥。”
我的心一紧。果然是王管家下的手,用的是“软筋散”。看来沈御史此刻怕是动弹不得,这正是李婉儿想要的。
“小姐,夜深了,您该歇息了。”我故意往书架那边挪了挪,眼角的余光扫过第三层的《女诫》——暗格就在那后面。
“急什么,”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等我把这篇策论抄完。主考官最爱看漕运改革的文章,苏清辞倒是会投其所好。”
我心里冷笑。这篇策论是我去年写的,当时她借去抄,说要给她哥哥参考,原来早就惦记着要据为己有。
“小姐的字,越来越像苏小姐了。”我捧着油灯,往书架那边又挪了挪。
她果然得意起来,拿起纸在灯下照了照:“那是自然,我练了多少个日夜。不像有些人,空有天赋,却没福气用。”
我走到书架前,假装整理散乱的书,手指触到《女诫》的书脊。书脊是松的,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暗格弹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和上次看到的差不多:一叠银票,几张字条,还有个紫檀木盒子。
“春桃,”李婉儿突然回头,“你在做什么?”
我慌忙把《女诫》推回去,暗格关上的瞬间,我摸到了那个紫檀木盒子,指尖触到盒盖上的花纹——是朵莲花,和我娘绣在枕头上的一样。
“奴婢……奴婢看这本书歪了,扶一下。”我转过身,油灯的光晃得她眯起了眼。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说:“你去把王管家叫来,我有话问他。”
我的心猛地一跳。她是起疑了?
“是。”我应着,转身往外走。经过书桌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写的策论末尾,盖着个小小的印章——是我的私章!那是我十五岁生辰时,先生刻给我的,去年借给李婉儿盖在她的习作上,她竟一直没还。
原来她连我的私章都偷了。
走到门口,我故意脚下一绊,油灯“哐当”掉在地上,灯芯灭了。书房瞬间陷入黑暗。
“没用的东西!”李婉儿的骂声从黑暗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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