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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苏州雨打双生坊百蝶穿花引祸端柳氏寻衅藏杀机血蚕残魂噬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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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绣坊风起

江南的雨,细得像丝线。

我们在苏州城的巷尾租了个小院子,前屋当铺面,后屋住人。

牌匾是沈砚之写的,“双生绣坊”,字如其人,看着温和,笔锋里却藏着劲。

开张那天没放鞭炮,只请了隔壁的老绣娘剪了红绸,算是正式立了脚。

我坐在绣架前,手里拿着丝线,却总也穿不进针。

窗外的雨打在芭蕉叶上,“沙沙”响,像母亲以前纳鞋底的声音。

沈砚之端着药碗走进来,药味混着药气,有点苦。

“又在发呆。”

他把药碗放在桌上,伸手替我穿针,指尖划过我的手背,带着点烫。

“伤口还疼?”

我摇摇头,看着他左眼。

自过江后,他眼里的红光没再出现,只是偶尔会说视物模糊。

春桃去药铺抓了好几次药,都不见好。

“药别总喝了。”

我接过他穿好的针,“是药三分毒。”

“不喝怎么行?”

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帕子,上面绣了半朵栀子花,是我昨天开始绣的,“你看,这花瓣的弧度,再绣得圆润些就更好了。”

我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

他总这样,自己的事藏着掖着,倒把我的绣活看得比什么都重。

“沈砚之。”

我放下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的手顿了顿,随即拿起药碗,仰头喝了下去,喉结滚动,像吞了什么难咽的东西。

“没有。”

他放下碗,声音有点哑,“就是……昨晚梦见我娘了。”

“梦见她什么了?”

“梦见她在绣绷前哭。”

他看着窗外的雨,眼神飘远了,“手里拿着块红绸,说什么‘魂没归位,血线不稳’。”

魂没归位?

我心里一动,想起绣绷里的烛龙纹珠子。

自收服沈阔的副魂后,那珠子就一直温温的,像揣着颗小太阳,只是再没亮过。

“要不要看看绣绷?”

我起身想去拿,却被他按住手。

“不用。”

他摇摇头,“先好好做绣坊的生意,别的事,不急。”

话是这么说,可生意并不顺。

开张半个月,只接了两笔小活,还是隔壁老绣娘介绍的。

不是我们的绣活不好,是苏州城里早有了头牌绣坊“锦绣阁”,掌柜的姓柳,是个厉害角色,听说和知府沾亲带故,明里暗里打压同行。

这天下午,雨刚停,就来了个穿锦缎的丫鬟,下巴抬得老高,把块料子扔在柜台上。

“我家小姐要做件披风,绣百蝶穿花,三日后取。”

她斜着眼扫过屋里的绣架,“听说你们是新来的?手艺要是不好,仔细你们的铺子。”

春桃刚要接话,被我拦住了。

那料子是上好的云锦,却带着股淡淡的脂粉味,和锦绣阁常用的香料一个味。

这哪是来做活,是来刁难的。

“百蝶穿花要金线勾勒翅膀,工费不低。”

我拿起料子,指尖划过上面的暗纹,“五十两银子,先付三成定金。”

丫鬟像是听见了笑话,“五十两?你们也配?锦绣阁才要三十两!”

“我们的蝶,会飞。”

我看着她,声音不高,“要是绣不出会飞的蝶,分文不取,再赔你五十两。”

丫鬟愣了下,大概没见过这么敢说的,撇撇嘴:“行!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让蝶飞起来!”

她扔下十两银子,“定金!要是绣不好,看我不砸了你们的铺子!”

人走后,春桃急得团团转:“姑娘,这可怎么办?百蝶穿花哪能真飞啊?”

沈砚之却笑了,拿起云锦料子翻看:“她要飞,咱们就让它飞。”

他看向我,眼里闪着光,“还记得血绣的‘活纹’针法吗?”

我当然记得。

母亲的笔记里写着,用心头血混着晨露调染料,绣出的纹样能借风而动,看似活了一般。

只是这针法耗心血,上次绣百鸟朝凤图,我就差点晕过去。

“三日内要绣完,得日夜赶工。”

我拿起剪刀,开始裁料,“你帮我调染料,春桃烧热水。”

夜里,绣坊的灯亮到天明。

我坐在绣架前,一针一线地绣,沈砚之坐在旁边,往染料里加晨露,偶尔替我擦汗。

云锦很滑,针脚不好定,我咬着牙,指尖被扎了好几个洞,血珠滴在料子上,晕开一小片红,倒像蝶翅上的斑点。

第二日傍晚,柳掌柜亲自来了。

她穿着宝蓝色的褙子,珠翠满头,进门就四处打量,像是在估价。

“听说苏姑娘有绝活,能绣出会飞的蝶?”

她走到我身边,看着绣了一半的披风,“让我开开眼?”

我没抬头,手里的针没停:“还没绣完。”

“我看也绣不完了。”

柳掌柜笑了笑,声音尖细,“三日期限,现在才绣了一半,怕是想赖账吧?”

她突然伸手,想抢我手里的披风,“要不这样,这料子不错,给我吧,我让锦绣阁的绣娘帮你绣完,也算给你个面子。”

“放手!”

我往回一拽,她的指甲刮过我的手背,留下几道红痕。

“哟,还挺横?”

柳掌柜往后退了一步,扬声道,“我可告诉你,这苏州城的绣活,我说了算!你们这小破铺子,识相点就赶紧关门,别逼我动手!”

沈砚之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个账本:“柳掌柜,我们开门做生意,凭手艺吃饭,碍着你什么了?”

他把账本放在柜台上,“这是你上个月让伙计来砸隔壁张记绣坊的账,还有前年克扣绣娘工钱的单子,要不要我送到知府衙门去?”

柳掌柜的脸瞬间白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柳掌柜心里清楚。”

沈砚之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冰,“我们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三日后,你家小姐来取披风,要是满意,这事就算了。”

“要是不满意……”

他拿起账本,“咱们就去衙门说道说道。”

柳掌柜咬着牙,看了看我手里的披风,又看了看沈砚之手里的账本,最终还是怂了,“好!好得很!我等着!”

她甩袖而去,出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看着她的背影,春桃拍着胸口:“公子真厉害!吓得她脸都白了!”

沈砚之却没笑,拿起我绣了一半的披风,眉头皱起来:“这蝶翅的弧度不对,得改改,不然飞不起来。”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笑了笑:“放心,误不了事。”

第三日清晨,披风终于绣完了。

百只蝴蝶,形态各异,翅膀上用了活纹针法,在晨光里微微颤动,真像要飞起来似的。

我看着料子上的血迹,突然觉得头晕,眼前发黑。

“绣娘!”

沈砚之扶住我,声音发紧,“说了别这么拼!”

他探了探我的额头,“又发热了,回屋躺着去。”

我摇摇头,刚要说话,门外就传来马车声。

是那个丫鬟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穿粉色衣裙的姑娘,想必是她家小姐。

“披风呢?”

丫鬟冲进屋,嚷嚷着,“我家小姐等着穿呢!”

沈砚之把披风拿出来,展开。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百只蝴蝶像是被风吹动,翅膀轻轻扇动,有几只竟像要从料子上飞出来,围着小姐的发髻打转。

“呀!真的会飞!”

小姐惊喜地拍手,眼睛亮晶晶的,“比锦绣阁绣的好看多了!”

她看向我,“姐姐好厉害!我以后的衣裳,都让你绣好不好?”

丫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没敢说话。

小姐付了工钱,临走时还说要带朋友来,算是替我们做了宣传。

她们走后,我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时,躺在里屋的床上,沈砚之坐在床边,正往帕子上倒药汁,要给我擦额头。

他的左眼有点红,像是没睡好。

“你又用了活纹针法。”

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责备,又有点心疼,“说了那针法伤身。”

“不是为了生意嘛。”

我拉着他的手,他的手很烫,“你的眼睛……”

“没事。”

他抽回手,转身去倒茶,“就是有点累。”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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