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芦苇荡隐逃生路双璧待合藏祸心太湖孤舟载新生绣娘庙前种桑(2 / 2)
到了土地庙附近,沈安早就等在路边,见了我们,赶紧招手:“在里面!影卫守在门口,没进去!”
沈砚之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偶,是用黑布做的,上面绣着引魂咒,“你把这个扔到庙后面的草丛里,影卫会跟着去的。”
沈安接过布偶,点点头,猫着腰跑了。
没过多久,就听见庙里传来呵斥声,还有脚步声往庙后跑。
“走!”
沈砚之拉着我,冲进土地庙。
庙里很暗,只有供桌前点着盏油灯。沈阔的妻子抱着个孩子,缩在供桌底下,吓得瑟瑟发抖,见了我们,眼睛一亮:“是沈公子?”
“别说话,跟我们走!”
我拉起她,沈砚之抱起孩子,往外跑。
春桃已经把马车赶了过来,我们刚把人送上车,就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影卫回来了!
“你们先走!”
沈砚之推了我一把,自己转身迎上去,手里的玄铁针甩了出去,正好刺中为首影卫的手腕。
“往护城河跑!”
我咬咬牙,让春桃赶车,自己跳下车,从怀里掏出唤凤哨,用力吹响。
没过多久,天空中就传来翅膀声,是我们绣的那些活物,百鸟、蝴蝶、还有那只凤,盘旋着冲向影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快走!”
沈砚之砍倒一个影卫,冲我大喊。
我跳上马车,春桃一甩鞭子,马车轱辘轱辘地往前跑。
影卫很厉害,很快就摆脱了鸟雀的纠缠,追了上来。为首的影卫手里拿着个罗盘,和知府的寻魂盘很像,指针直指马车,“血蚕魂在车里!抓住他们!”
我心里一紧,原来他们能感应到我体内的血蚕魂本源!
“春桃,往河边赶!”
我喊道,同时拿起针线,在车帘上绣引魂纹。
马车冲到护城河边时,沈砚之也追了上来,他的胳膊被划了一刀,血渗出来,染红了袖子,“快!跳河!”
“跳河?”
沈阔的妻子吓了一跳,抱着孩子往后缩。
“放心!”
我拉住她,“河水不深,
我和沈砚之先跳下去,水刚没过膝盖,沈砚之接住春桃递下来的孩子,我拉着沈阔的妻子跳下来。
影卫追到岸边,看着河里的我们,不敢下来,为首的影卫怒吼:“苏绣娘!沈砚之!你们跑不了!沈家主母已经带人来了,天亮就包围苏州城!”
沈家主母?
我和沈砚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沈万山的妻子,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当年沈母的死,据说就有她的份。
“抓住他们!就算死,也要把血蚕魂带回去!”
影卫疯了一样,举刀往水里跳。
刚踏进河,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锁链缠住,是镇魂阵启动了!
他们发出惨叫,身体被锁链越收越紧,很快就没了声息,沉入水底。
岸上传来马蹄声,还有女人的呵斥声,想必是沈家主母到了。
“快!从暗道走!”
沈砚之拉着我们,往河床的另一边跑。那里有个暗洞,是上次启动镇魂阵时发现的,能通到城外的芦苇荡。
钻进暗洞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岸上灯火通明,一个穿黑袍的老妇人站在河边,头发花白,眼神阴鸷,正死死地盯着我们的方向——是沈万山的妻子,沈家主母。
她的手里,拿着半块烛龙纹绣绷,和我们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暗洞里很黑,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水声。
沈阔的妻子抱着孩子,吓得直哭,春桃不停地安慰她。
沈砚之走在最前面,用刀拨开挡路的水草,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血腥味混着河水的腥味,有点刺鼻。
“她怎么会有绣绷的另一半?”
我低声问,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烛龙纹绣绷是双生本命绣,怎么会在沈家主母手里?
“是我祖父的。”
沈砚之的声音很沉,“当年他从你外祖父手里抢来的,说是能镇压血蚕魂,一直由主母保管。”
他顿了顿,“她来,不止是为了血蚕魂,是为了双生本命绣合璧。”
合璧?
我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双璧合,天下易主。”
难道烛龙纹绣绷合璧后,有这么大的力量?
“别担心。”
沈砚之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冷,却很有力,“就算合璧,没有双生血,也发挥不了作用。”
出了暗洞,就是芦苇荡,风很大,吹得芦苇沙沙响。
沈砚之找了艘渔船,是之前就联系好的,船家是个老实的渔民,收了钱,答应送我们去太湖。
“沈公子,苏姑娘,”
沈阔的妻子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你们是好人,这是沈阔藏的一点东西,或许对你们有用。”
她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张纸,上面画着些图案,像机关,又像地图。
“这是……”
沈砚之拿起图纸,眼睛一下子亮了,“是沈家老宅的机关图!还有血蚕魂培养室的位置!”
原来沈阔早就防着沈家,偷偷画了这些图,想以此为筹码,保住自己的命,没想到还是死了。
“谢谢。”
我看着她,“到了太湖,会有人接应你们,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她点点头,抱着孩子给我们磕了个头,“大恩不言谢,若有来生,定当报答。”
渔船驶离岸边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我站在船头,看着苏州城的方向,那里隐隐有火光,想必沈家主母找不到我们,正在发火。
沈砚之走到我身边,递给我块干净的布,“擦擦脸。”
他的胳膊已经包扎好了,是春桃找的布条。
“我们去哪?”
我问,风吹乱了头发,他伸手替我别到耳后。
“去太湖深处的岛。”
他看着远处的水天相接处,“那里有座绣娘庙,是苏家先祖建的,很安全。”
他顿了顿,“等风头过了,我们再回来,把绣坊开得更大,收些孤女,教她们绣活,像你母亲当年那样。”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好啊。”
“还要在庙旁边种满桑树,像锦绣坊后院的那棵一样。”
“还要养几只鸡,下的蛋给绣娘做点心。”
“还要……”
“还要什么?”
他看着我,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
“还要绣对最大的鸳鸯,挂在绣坊的正厅。”
我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一只像你,一只像我。”
他的身体僵了僵,随即伸手,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风很大,吹得芦苇荡像片绿色的海,渔船上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像颗不会灭的星。
我知道,前路或许还有风雨,沈家主母不会善罢甘休,烛龙纹绣绷的秘密还没解开。
但那又怎样?
我们有彼此,有血绣的针,有江南的水,有藏在心底的勇气。
足够绣出一个家,一个归巢。
船渐行渐远,苏州城的灯火越来越小,像被绣在天边的星子。
沈砚之的怀抱很暖,我把脸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和血腥味,突然觉得,所谓双生,就是不管走多远,不管遇到多少风雨,都能找到彼此,然后,一起回家。
绣坊是家,江南是家,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