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1 / 2)
父亲大人
凌和月沐浴过后就静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横竖睡不着,段云沉蹲在旁边看着他,“做什么?说了不卖了。”凌和月侧过身不看他,段云沉起身坐在床榻边,拿手轻轻拍着凌和月的背,“舍不得离开,就是想看着你,和你腻在一块,我一会儿去做梦,你先睡,一会儿咱们梦里见面好不好。”凌和月无奈地说:“你不是还病着吗,你快去睡吧。”
段云沉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想亲你一口,行不行。”“不行。”凌和月把段云沉屁股底下的被子一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斩钉截铁地说:“我睡着了。”他蒙着被子,补了一句:“也不许趁我睡着偷偷亲我。”段云沉被他逗笑,也知道凌和月的心扉并未完全朝他敞开,不过他愿意等待,只要能时时看见他,就足够了。
“不会的,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强迫你。”段云沉起身离开,屋内寂静下来。
凌和月没去段云沉的梦里,他的梦里,只看见一张床榻上侧躺着一个他曾在奴隶场见过的中年男人,他被闫妈妈丢到房间里,怯生生地看着那个男人,男人朝他招手,唤他过来,他不想去,男人说:“不痛吗?”
凌和月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十六岁的程言的模样,瘦弱的身体,遍布伤痕,是闫妈妈拿鞭子抽的,她说这样会让他得到足够的教训,又不会留下疤痕,恢复得快,再难驯服的野兽,只要饥饿和疼痛常与自己作伴,没有什么是驯服不了的。
“你这样的身体,本不该留下这么丑的痕迹。”那个男人递给他一块糕点,程言饿了好几天了,颤抖着接过狼吞虎咽,那个男人把他拉到床上,摇了摇头:“听话一点不就不用挨饿了吗?这么不乖。”程言只顾着吃糕点,全然没有在听那男人说了什么,“你叫什么名字?”程言回过神,谨慎回答:“我叫程言...”
“难不成是你家在京城?”听到这句话,程言已经眼泪汪汪,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是,这个程家。”男人抚摸着那块玉佩,“我可没听说过程家有什么程言这号人,那可是个非常显赫的家族。”程言听完丝毫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
“我去过程家,他们家的小公子分明叫程彦,可不是什么程言,给那个小公子办生辰宴的时候,皇亲贵胄们几乎都去了,你不会是骗人的吧。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名字像程家的小公子,就幻想自己也是人家的公子。”
“我没有!”程言猛烈地摇头,“我叫程言,我哥哥叫程尧,姐姐叫程泠,我不认识什么程彦。”“如果你真的是程家的孩子,我去的时候,怎么从来没听过他们提起过,牵着程彦公子的那个女人可真是美丽,我还记得她,曾经名动京城的美人,虞嫱,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吧,我可没有骗你。”
他的话一寸一寸撕开程言的伤口,让他弓起身子涕泗横流,崩溃得像碎了一地的瓷瓶。
“那个女人牵着程彦公子,宾客们都夸她有福气。”程言痛苦地抱着脑袋,在男人面前发出凄厉嘶吼,“我不信,我不信!”他绝对不信母亲不要他,又有了别的孩子,名字还和他的名字那么像。男人微笑地将他抱在怀里,“小骗子,那可是世家之首,能是你一个低贱的男妓高攀的吗?”
程言如坠冰窖,只觉得自己的坚持显得那么可笑,他嘶吼着狠狠咬了一口男人裸露的胳膊,男人将他一把甩开,吩咐闫妈妈把他带走。
记忆是黑暗的,这一次又被吊起来,狠狠挨了一顿打,闫妈妈是真的彻底没有耐心了,这一次下手甚至打断了他的双腿,程言在睡梦里都能感觉到令人窒息的痛苦,被关在黑暗的房间里,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全身都痛得要命,只能匍匐着,像条濒死的野狗,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一开始还能小声哀嚎,后来嗓子也哑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可只要一想起那个男人说过的话,心里的苦痛又把身上的疼痛压了下去,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记错了,是不是连程言这个名字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好痛....程言脑子里都是母亲的样子,他一遍一遍地想,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有了新的孩子....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快死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
眼泪沾上了尘土,程言用伤痕累累的手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在黑暗里也将过往的回忆一并抹去,闫妈妈进来叫人把他拖到朝溪楼之外:“不识好歹的东西,既然不肯配合,你就死在外面吧,免得脏了我的地。”
心里的信念终于碎成一地尘埃,眼泪彻底浇灭了称之为希望的东西,程言拖着断掉的双腿,艰难地爬到闫妈妈脚边,攥住她的裙角,用尽全身力气扯出了一个讨好的微笑,哀求道:“闫妈妈,我错了,别抛下我,我....我以后都听话。”
那位大人又来了,这一次很满意他的乖巧,也没有很粗暴对待他,“早点听话,不就不用挨打了吗?像你这样的孩子乖巧一点才会惹人喜欢。”程言把脸凑到那位大人的手边,任由那位大人抚摸,“你现在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程言睁着无神的双眼,摇头:“那是别人的名字,我忘了我从前叫什么了,求大人给我赐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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