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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窗户也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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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祁纠的手臂搭在肩上,扶着祁纠慢慢地走——郁云凉知道祁纠想自己走一走,所以把力道放得极小心,等着祁纠迈步。

短短一段路,走到门前那片阳光里,祁纠的力气刚好差不多用完。

郁云凉抱着他,扶祁纠靠进铺了厚裘皮的躺椅里,又揽住祁纠的背,仔细帮他顺气。

“不要紧。”祁纠咳了几声,精神很好,“我这不是健康多了?”

郁云凉被他引得微微笑了,又低头,把祁纠垂下来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是,殿下一日比一日好。”

祁纠挺满意小公公的捧场,把那片柳叶拍进他手里。

郁云凉立刻仔细收好,又把祁纠的手放在膝上,取过薄毯,一直覆到祁纠的肩膀。

他没立刻出门,陪着祁纠看淅淅沥沥的雨,春雨把院子里洗得干净,柳叶青翠、春草茂盛,一片喜人的生机勃勃。

“殿下。”郁云凉忽然问,“你想不想看练箭?”

祁纠正看雨水从柳叶上淌下来,听见这个,就收回视线:“下雨也练?”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下雨也能练。”郁云凉说,“再说这雨很小。”

祁纠现在的身体,能打发时间的事不多,连看书也吃力……可只是看雨水浇叶子毕竟太无聊了。

郁云凉不知能找什么给祁纠看,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出练箭:“我穿件蓑衣,再戴斗篷,不会淋湿的。”

祁纠想了一会儿,笑了笑,朝他招了下手。

郁云凉立刻伏到躺椅旁,抱着祁纠的肩膀:“殿下。”

祁纠没力气的时候就不怎么说话,点了点头,示意郁云凉帮忙扶着自己的手臂,伸到檐外去接雨水。

这雨的确不大,但檐上还是积了涓涓细流,沿着瓦楞蜿蜒流淌,滴滴落下来。

下了半日的雨,瓦片上的薄尘早被洗干净了,落下来的雨水已经十分干净清澈,近于澄清。

祁纠接了半掌心的水,叫郁云凉盯着,手腕使了个不含内力的巧劲。

郁小公公盯得专心致志、眼睛一眨不眨,被水猝不及防浇了一脸:“……”

“……”郁云凉:“殿下。”

祁纠靠回椅子里,笑得咳嗽。

他现在虽然不发热,但高烧留下的症状没那么快消退,凉气进了喉咙还是会咳。

郁云凉立刻替他顺抚胸口,又攥着袖子抹脸,越抹越好笑,伏进祁纠怀里替他暖着胸口,闷声笑个不停。

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没了,什么拔毒、什么生死……暂时都要先往后放放。

他在这场雨里被他的殿下浇了一脸水。

郁云凉笑得肚子痛、手脚都发软,深吸了几次气,好不容易才勉强忍住:“殿下,这也是暗器的手法?”

“这不是。”祁纠总算逗笑了狼崽子,眼里笑意多了点,剩下那几颗水珠拢进手指,重新以巧劲射出,“这个才是。”

这几颗水珠飞出去,恰好击中水线,竟叫檐下落的那一线流水飞溅,迸出几朵小小的水花。

郁云凉这次才真是睁圆了眼睛。

“没什么用。”祁纠说,“不动内力,靠巧劲,练着玩的。”

郁小公公最近越来越上道,立刻抱住他,握住他的袖子:“殿下教我。”

祁纠问:“交多少束修?”

郁云凉抿了抿嘴角,把空荡荡的袖子翻给他看:“束修是交不起了,我卖身给殿下罢。”

祁纠算了算账,觉得不错,翻过手掌,等狼崽子自己乖乖把爪子搭上去。

他把要领教给郁云凉——其实没什么特别稀奇的功夫,只要找到窍门,剩下的全是多练。

多练很好,多练能打发时间,能牵扯精力。

狼崽子需要做些这种事,不能把所有心神都牵在他一个人身上,随他喜随他忧,见他好了才活过来。

祁纠慢悠悠讲诀窍,拢着郁云凉的手,教他怎么使力气。

那只手本来很凉,但因为郁小公公跟他挤在一个躺椅里头,热乎乎抱着他的手,也就慢慢暖了。

“我每天都练。”郁云凉牢牢记住了,冥思苦想,给这门功夫找了个能派上用场的地方,“等回头……灭蜡烛,就不用下榻。”

祁纠还真没想过这么用,被他打开思路,也想了想:“关窗户也行。”

他们两个凑在一张椅子里琢磨,从不用下床就能关窗户,一直琢磨到不用下床就能放帐子、落床帷。

系统:“唉。”

祁纠正哄狼崽子,莫名其妙被系统在内线敲:“干什么?”

“没事。”系统有点忧愁,抱着培训班的笔记,“你们继续讨论。”

祁纠不知它愁从何来,隐隐约约在笔记本上看见“洞房花烛”,就给系统批了点经费,让系统放心去怡红院玩。

他这儿没什么事,等把狼崽子哄得立了耳朵、擡了头,有精神甩尾巴了,就准备再睡一会儿。

系统抱着一线希望:“抱着郁云凉睡吗?”

“哪有得抱。”祁纠刚和郁小公公商量好,“他要去买药买菜,回来做饭,我自己睡。”

郁云凉得出个门,去外头跑一圈回来,把接下来几天的食材药材都置办全。

等饭做得差不多,祁纠刚好睡醒,就能喝上热腾腾的补血益气粥。

等这次毒发彻底结束……祁纠身上再有些力气,就能躺在郁小公公亲自赶的马车里,一块儿出去透透气、看看热闹,赶个祭春祈神了。

京城的祭春祈神很热闹,不光有大集可赶,还有烟火、有散曲百戏,数不清的人往水里放河灯。

浑河是京城百姓的叫法,它原本和上面那座桥的名字一样,叫“无定河”,本朝定都后认为不够吉利,就改成“永定河”。

心里有所求的人们,就愿意信这种事。

写好的河灯放进永定河里,随水漂流,只要一直不翻覆,灯上许的愿就能实现。

……

“行。”系统听完这两个人的宏愿,背上书包,和他道别,“我去怡红院了。”

祁纠随了一个铜板,给它践行。

塑料布都不哗啦哗啦响了,院子里就比刚才更安静。

雨丝落地几乎无声,柳枝轻柔,墙角的桃树前几天冒了骨朵,也在这场雨里被浇开花瓣。

等系统回来,祁纠准备再买点植物生长剂,趁着春天早早浇下去,说不定等秋天能吃到桃子。

看着怀里的狼崽子专心致志练习手法、模仿力道,祁纠就觉得挺欣慰,收拢了下手臂。

郁云凉立刻停下动作,仰起脸:“殿下。”

“练你的。”祁纠说,“给我抱会儿。”

郁云凉立刻温顺贴近。

他靠在祁纠怀里,认真练祁纠教的手法,偶尔能弹出去几个水点,大部分时候都还是会失误,飞溅的水花没个定处。

祁纠都被暗算了两回,拿袖子抹了脸,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教郁云凉这个:“……”

郁云凉脸上的水比他多,自己抹了半天,又觉得好笑,自己拿帕子擦了手,埋进祁纠肩膀里笑个不停。

“行,今天练到这。”祁纠也被他感染,笑着咳了两声,“把碗拿过来,陪你喝点酒。”

郁云凉微微点头,闭眼在他肩上稍靠了靠,就很精神地跳下躺椅,跑去拿酒壶陶碗。

他喝加了姜片的黄酒,祁纠喝加了酒髓的甜酒汤。

祁纠这会儿的精神不错,自己就能端稳酒碗,慢慢抿了一口,温热酒浆在喉咙里润了润。

郁云凉成天自己琢磨,已经把甜汤铺老板的方子买了,又往这里面放了枸杞、红枣、莲子肉,酒髓也重新熬制,加了何首乌和赤芍药。

是酒是甜汤不知道,味道倒是不错,喝着体验相当丰富,就快要比上八宝粥。

“挺好喝。”祁纠被狼崽子趴在膝上,一眨不眨盯着,给出客观评价,“下次红糖少放两成。”

郁云凉的眼睛亮了,抿了下嘴角,牢牢记住。

祁纠扬了扬手里的酒碗,既然是雨中对酌,怎么也要把流程走全,该碰一下。

郁云凉挺直腰身,端起自己的那一碗热黄酒。

“起来喝。”祁纠温声说,“跪着不凉?”

郁云凉摇头。

地上不凉,他很想这么喝……他见人家的合卺酒是这么喝的,只不过那要用很苦涩的葫芦瓢装,他不舍得。

祁纠喝的药太多了,郁云凉不舍得再叫祁纠多尝一点苦。

雨丝叫风吹斜,有些朝他们这边落过来。郁云凉撑着地面,想要挪动身体替祁纠挡一挡,肩颈却被拢住。

“挺好。”祁纠说,“这雨不错。”

于是郁云凉就觉得这雨不错,他捧着酒碗擡头,微微屏着呼吸,很郑重地把它捧到祁纠手边。

祁纠身上覆着薄毯,很放松地靠在躺椅里,琥珀色的眼睛柔和,是这些天罕有的好气色。

他单手端着酒,在郁云凉那碗酒上轻轻一碰,又蓄了会儿力,低头喝下一口。

郁云凉大口喝下自己的那碗酒,他背后有风、有连绵细雨,祁纠选的地方最好,有一点太阳光。

郁云凉想不出更好的日子了,这都是他在戏文里见的——他把自己的酒喝完了,就把碗放在一旁,很利落地站起来。

郁云凉帮祁纠扶稳酒碗,让祁纠完全不必着急,就着眼前的景色,有一口没一口慢慢地喝。

他守在躺椅后面,拢着祁纠的肩膀,和祁纠一起看雨水打在柳叶上……看那一点云彩被挤开个窟窿,太阳从里面探出些金光。

天地见证,只看过戏文的郁小公公闭着眼睛,无声在心底默念,他想这大概就是天地见证。

天、地、云、雨都看见了,这是他的殿下。

他的祁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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