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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要跑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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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时肆蹲在地上看见了,也大概猜出来要怎么帮,撑住祁纠的肩膀,把这人的身体扶正,站起来挡住风:“这样?好点吗?”

祁纠闭着眼,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应时肆等他缓了一会儿,看他脸色好些了,就推着轮椅回了客厅。

祁纠这次的确只是普通的没睡好——这具身体晨起头晕是太平常的事,没什么解决办法,也就是吃药压制。

应时肆倒不这么想,蹲在地上,摸了摸祁纠的额头:“是不是低血糖?”

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拨开祁纠的额发,才觉得这举动冒犯得很。

这一犹豫,手就停在半道上。

轮椅里的人闭着眼,向前靠了靠,额头抵在他掌心。

“有么。”祁纠问,“能摸出来?”

应时肆喉咙动了下,想说这怎么能摸出来,又莫名说不出话,光是盯着自己的手。

这回洗干净了,跟眼前这人的手一样干净,因为盖了毯子,甚至还一样暖和——所以能摸出祁纠额间的冰凉。

这是种他从没支撑过的力道。

他不敢乱动、不敢撤手,几乎就这么被定着,仰头看祁纠。

轮椅里的人很放松,眉峰释开,阖着眼呼吸轻缓,看起来已经不头晕了。

应时肆犹豫了一会儿,摸了摸口袋,摸出那颗润喉糖。

他攥着这颗糖,其实已经攥了有一阵了,糖纸捏在手里,捏得噼里啪啦响……不那么舍得给出去。

润喉糖好歹也是糖。

应时肆这辈子,还没让人给过糖,就稀里糊涂长大了。

“不知道。”应时肆低声说,“你试试吧。要是吃了就不晕,那就是低血糖。”

他咬着塑料包装的锯齿撕开,挤出那颗糖,递到祁纠仍旧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边。

应时肆托着祁纠的额头,摸了摸这人的眉弓,示意他张嘴。

祁纠不张:“难吃。”

应时肆咬着小半片塑料纸,本来还打算嚼两下解馋来着:“?”

这糖是祁纠昨晚亲手给他的。

祁纠当然记得:“我们这种人,唯利是图,收买人心,一般都用难吃的糖。”

这话能把十个狼崽子气成球。

应时肆瞪大眼睛,匪夷所思盯他半天,一把抢回了险些给出去的糖。

他扶着祁纠靠回轮椅,把轮椅推到能晒太阳的地方,一头扎回阳台,严严实实关上了阳台门。

系统举起望远镜,观察不远处在生气的狼崽球:“他是怕阳台门漏风,冻着你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吗?”

祁纠咳了一声,控制着不笑,扯了扯那条毯子,盖住肩膀和腿。

雪还在下,太阳倒是不错。这种天气难得,虽然冷些,但没有那种阴沉沉的压抑,容易让人有个好心情。

祁纠过去养狼崽子,就喜欢挑这种天气出门。一人一狼去踩雪、找被雪埋的山楂树。

秋天打不尽的山楂叫冬雪一冻,又红又漂亮,凉得人脑门疼,果肉比生山楂细腻,含在嘴里就能解半天的闷。

祁纠挺喜欢吃冻山楂,狼崽子不爱吃,每次被哄着上当受骗吃了,就要气成个一动不动的球。

……

“你怎么有这么多故事。”系统越听越好奇,“你到底养过多少狼崽子?”

喉咙有些痒,祁纠咳嗽了两声。

他不折腾这具身体,把毯子往上扯了扯:“我养过一个狼崽子。”

他养过不少狼,但狼群内部体系结构严密,幼狼有母狼带,通常不会有什么机会把崽给人养。

他只养过一个狼崽子。

……阳台的门轻轻响了一声。

推拉门被一点一点扒开条小缝,窗帘也被掀开一角,冷冰冰的黑眼睛盯着祁纠,想要琢磨出这人又为什么咳嗽。

“可能是低血糖。”祁纠主动哄狼崽子,“我饿了,我没吃早饭。”

应时肆:“……”

活该。

这么大个别墅,干什么不开火?

要不是他提前有预料,留了两个面包,这人是不是要把自己饿晕在轮椅上?

应时肆还因为糖的事记仇,不想跟这人好好说话,可也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祁纠饿昏过去。

他攥着那两个面包,闷闷不乐钻出阳台,给自己拽了个沙发垫子,坐回到轮椅边上。

应时肆问:“你吃哪个?”

祁纠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肉松面包,陷入思考。

应时肆就知道他看不出来,提醒他:“这个肉松厚,那个奶油多。”

说这话的时候,应时肆盘腿坐在轮椅边上,仰着头一板一眼,严肃得像在看侦探小说:“肉松多的口感蓬松,但是呛。奶油多的细腻,但是齁。看你喜欢哪个。”

祁纠实在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过来。”

应时肆本来该立刻起飞,躲到三米外警惕龇牙,可迎上那双眼睛,两条腿却莫名没动。

应时肆盯着他,皱着眉想了半天,低声问:“干嘛?”

祁纠问:“吃不吃冰山楂?”

“……”应时肆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冰山楂,但毫不犹豫,想都不想:“不吃。”

应时肆才不信他,攥着口袋里拿小纸团裹着的润喉糖,相当警惕:“肯定难吃。”

祁纠笑得有点咳嗽,应时肆回头看阳台,才发现落地窗忘了关,细微凉气丝丝缕缕地渗进来。

应时肆立刻跑去关窗户,边关窗户边想,这问题提了等于没提。

祁纠肯定没怎么吃过面包,金主大老板一般不吃这东西,都吃西餐、吃鲍鱼海参,在饭店坐雅间。

应时肆其实有点想知道,祁纠干嘛不去吃好的——干嘛要待在这别墅里,这里面空空荡荡的,把他自己放这儿不就得了。

但这些不是他该问的,祁纠爱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应时肆捏了捏那两个面包,犹豫了半天,还是跑去浴室,把手反反复复洗干净,用毛巾仔细擦干。

“都给你尝尝。”应时肆把两个面包的包装纸都撕开,一样掰了一小块,“这块肉松多,慢点嚼,我看你气管不好。”

他说完才想起这话不客气,亡羊补牢,又加了句:“……先生。”

应时肆弯腰,把一小块面包喂给祁纠,又轻声说:“慢点嚼。”

这人又是受伤、又是咳嗽、又是低血糖,应时肆根本不敢大声跟他说话,一个喷嚏都怕把人打散架。

他看祁纠的衬衫,忍不住问:“不难受吗?”

祁纠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露出温和询问。

应时肆比划了下自己的衣领。

祁纠其实也不爱系这两颗扣子,但没办法,眼睛里笑了笑,摇摇头,吃了狼崽子投喂的面包。

看着他把两小块面包都吃了,应时肆莫名觉得欣慰,又兑了点温水回来,递到祁纠手里:“要哪个?”

“吃饱了。”祁纠接过温水,拢在手里,“你吃吧。”

应时肆皱起眉。

……这人要是这么吃饭,那就真活该头晕了。

祁纠摸了摸狼崽子的头发,操控轮椅,往电梯的方向过去:“我今天居家休息,附近有超市,辛苦你出去转转,买点吃的回来。”

他的语气相当温和随意,应时肆却近乎错愕,站在原地盯着他。

祁纠停下轮椅:“有什么问题?”

应时肆想不通,这人难道真不怕自己跑了:“让我出门?”

祁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轮椅。

应时肆:“……”

应时肆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不方便。”

他不是想说祁纠应该自己出门,是说就这么让他出去,万一他——

……话说到这,应时肆才悚然惊醒。

他在干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不论封敛是想试探他,想挖坑布陷阱给他跳,还是什么别的目的……只要拼一拼,咬咬牙就能跑了。

按照“三天后成年”这个破谎话,现在脱身是最合适、最安全的。

应时肆低着头,指节攥得几乎青白,把话一点点全咽回去。

幸而轮椅里的人并没有追问的习惯:“抽屉里有现金,羽绒服在衣柜顶层,我想吃冻山楂。”

应时肆心神不定,胡乱点了点头。

他看着祁纠进电梯,照着祁纠说的找到了羽绒服,拉开抽屉找到了现金……甚至找到了身份证。

他的身份证。

办好以后就叫这些人拿走了,应时肆自己甚至没怎么见过。

应时肆甚至都不会背自己的身份证号。

……他盯着那张身份证,又用力咬了咬牙,瞳孔转深,彻骨的冷意不受控地透出来。

应时肆立刻取走身份证,贴身揣好,又把那个厚厚的红包也抓起来,塞进羽绒服里。

这样就彻底没人能拦住他。

只要出了这个门,一直往远逃,他就自由了。

应时肆毫不犹豫往外走,越走越快,他才发现原来密码锁根本用不着密码,用力按下门把手就能打开。

应时肆把那颗润喉糖塞进嘴里,用力嚼了——根本不难吃,糖是甜的,淡淡的中药气息很清口。

应时肆忍不住想祁纠,这人怎么连这糖好吃都不知道,今早还头晕,随身带的糖难道是摆设?

不会祁纠从来都没吃过糖吧?

他扯了张便签,匆匆把这话留下来,提醒祁纠早上吃糖,这样就不头晕了。

还有吃饭,吃这么点饭,是个人就要饿得头昏眼花。

还有阳台,阳台漏风就别去了。

还有抽屉,抽屉里以后别放这么多钱——这些钱对大老板不算什么,可要真招来入室盗窃的,情急之下拿刀捅人,弄出人命就不值当……

应时肆趴在门口写便签,他弄不清祁纠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后悔当时没过去。

在祁纠听他讲面包,慢慢摸他的头发,对他说“过来”的时候。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他看见很久远、很安静的寂寞。

应时肆狠了狠心,不让自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继续低头,把狗爬字写得勉强能认清。

……

日上三竿。

祁纠睡了个回笼觉,问负责监控的系统:“狼崽子跑到哪了?”

祁纠和系统逛了一宿商城,买了个充绒量很不错的羽绒服,还买了不少厚衣服。

压缩饼干和火腿肠也都备了,剩下的就让狼崽子自己拿钱去买,超市就在附近,有很明显的路牌。

如果不是实在太生硬,祁纠其实还打算买个行李箱来着。

昨晚没怎么睡好,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系统:“……”

怎么说呢。

系统举起望远镜,搜索到目标定位:“门口。”

祁纠:“?”

“他在写第二十一张便签。”

系统举着望远镜:“快了,快了,还有三十二张,写完他就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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