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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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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时肆已经记牢了这些伤疤的位置,哪怕隔着衬衫,也知道小心翼翼保持力道,不压到它们:“我不走。”

祁纠知道,这事不绝对,既然狼崽子不愿意,那计划就作废:“嗯,不走。”

应时肆说不出更清晰的想法了——这是第一次,他迫切地想学表达,想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明明白白地告诉祁纠。

告诉祁纠,他宁愿在这里干着急、干难受。

因为他至少可以陪着祁纠,可以帮忙倒点水,可以陪祁纠说话。

没人会在难受的时候,希望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待着,就算是再厉害、再成熟稳定从容的人,也一样。

“就算一辈子都这样也没事。”应时肆说,他很清楚,自己会一辈子陪着祁纠。

但这话刚一说完,他就立马后悔——应时肆当然不想让祁纠一辈子都难受:“呸呸呸,过几年就好了。”

祁纠闭着眼睛,笑了笑,揉了两下狼崽子的脑袋:“我饿了。”

应时肆的眼睛倏地亮起来:“真的?”

假的,是系统在厨房前线发来战报,汤再熬一会儿就干了。

但狼崽子高兴,祁纠也就哄他:“饿瘪了,有什么吃的?”

应时肆眼睛晶亮,嘴角抿得压不住,神神秘秘地让祁纠等着,跳下沙发就往厨房跑。

祁纠放松腰背,靠进柔软的沙发里,一阵一阵酸胀撞着脊椎骨,缓冲区的灯就跟着一闪一闪地亮。

祁纠找系统要了个贴纸,把它贴上。

亮什么亮,他刚睡了一整天,下来陪狼崽子玩一会儿。

饭还没吃呢。

/

应时肆把晚餐做得很丰盛。

他熬了养生汤,把买回来的馒头上锅蒸得热腾腾,还炒了两个卖相相当不错的菜。

他们就坐在沙发里吃饭,应时肆把餐桌拖过来,专心给祁纠,把馒头掰成小块。

祁纠很给狼崽子面子,吃了好几块,喝了一碗汤,高兴得应时肆吃了两大碗饭。

“过几天有个通告。”应时肆一放松下来,话就变多,“是T台,我本来不想去的。”

他本来不想去,是因为想陪着祁纠,一刻也不想走。

但想明白了祁纠不是赶他走,应时肆就逐渐开始理解……祁纠是想让他有自己的人生。

应时肆不觉得这有什么重要——但既然祁纠想看他活成这样,那他就努力,活成祁纠最想看到的样子。

这样他的先生就能放心,就不用那么难受了,还老是惦记他。

就是应时肆的形体不好,不像那些专业模特,科班出身:“我动作总是做不到位……不太有准。”

祁纠放下勺子:“看看。”

应时肆愣了下,他就是提前给祁纠打个预防针,没想到会有这个回答,犹豫了下才站起身。

餐桌被拖回去,茶几也暂时挪开。

祁纠也做了心理准备,但看见一只狼崽子手贴裤缝、直挺挺地站军姿,还是没太忍住:“咳。”

应时肆:“……”

他!就!知!道!

“没笑,喉咙痒。”祁纠这会儿一点不介意,张口就承认身上不舒服,“走过来,别紧张。”

一只狼崽子硬邦邦挥着胳膊,硬邦邦迈着腿,咣当咣当走过来。

祁纠咳嗽的是真有点厉害,揽着恼羞成怒扑过来的狼崽子,相当从容地编瞎话:“真的没笑。”

应时肆都快熟了,咬牙切齿地盯着祁纠的手腕,不好意思咬他,恶狠狠搅和杯子里的秋梨膏。

卖他这个的推销员信誓旦旦,说这个一定能止咳生津,百试百灵……应时肆不知道好不好用,但还是管不住地买了。

至少兑水喝着是甜的,不难喝,哪怕没有什么用,光是喝点带甜味的水也很好。

祁纠一定是有低血糖,应时肆明天还想买个血糖仪,给他测一测,好让这个观点更有说服力。

应时肆盯着杯子里的秋梨膏泄愤,有一块怎么都搅不化,他还在抄着勺子一通狂搅,忽然察觉到影子落下来。

应时肆愣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擡头。

祁纠站在他身旁,也低头跟他一起研究那块搅不化的秋梨膏……这是应时肆第一次见他站起来,祁纠清瘦,但身量利落肩宽腰窄,比他见过的不少艺人比例更佳。

应时肆又不太会动了,攥着玻璃杯和勺子,看着祁纠手里的那一副手杖。

护臂式的双手手杖,祁纠其实用得很自如,这么走过来,应时肆甚至没听见多明显的拐杖触地声和脚步声。

应时肆逼着自己不去看那条空空如也的裤管。

“好喝吗?”祁纠问。

应时肆的手一抖,险些把杯子扔了,定了定神才低声说:“好……好喝。”

他想给祁纠尝尝,发现祁纠两只手都站着,犹豫一会儿,还是小心地捧着杯子,屏气凝神喂给祁纠。

祁纠……每次他这么喂东西,祁纠都会很配合。

拄着双手手杖的人,微低了头,喝他杯子里的水,每咽一口喉咙就微微动一下。

斯文的衬衫在这时候尤为醒目,领口一寸不宽、一寸不窄,合身妥帖地贴着喉咙,掩住旧伤的全部痕迹

祁纠垂着头,额发落下来遮住眉弓,虽然清瘦得明显,但衬衫勾勒出身形,还是能看出过往的影子。

应时肆不合时宜地想,祁纠受伤之前,大概一个能打十个。

应时肆自己也跟着干咽……祁纠只是喝了三口秋梨膏化的水,应时肆快把一颗跳到喉咙眼的心咽回肚子里了。

祁纠点了点头:“不错,你也尝尝……怎么了?”

应时肆热懵了,囫囵摇头,咕咚咕咚几口就把水喝干净,半点味道没尝出来。

祁纠忍不住笑了,靠着衣柜站稳,空出只手招了招。

怀里多出一只摇摇晃晃撞进来的小狼崽。

祁纠低头,扯了两张纸,帮他把嘴唇上的水擦干净:“身体别太僵,放松。”

狼崽子的条件很好,之所以不会发力、不会做动作摆造型,是因为没人教过,带应时肆进圈的人没想让他学会这个。

“用这儿发力。”祁纠按住他的腰背,一路向上,停在肩胛,“到这儿,绷住了不松劲。”

祁纠这么靠着衣柜,觉得差不多能站稳,就把手杖摘了放在一旁。

他教应时肆找发力点,一只手落在狼崽子的后腰,另一只手按肩胛,等着掌下的肌肉绷起来:“记住了?”

应时肆被他抱着,恍惚间觉得头顶在冒蒸汽:“记……记住了。”

被祁纠抱着的感觉……这怎么忘?

就算他自己记不住,脑子再懵,身上也记牢了。

应时肆忍不住贪恋这种感受,小心地用两只手撑着衣柜,护住祁纠,几乎不舍得松手,把脸埋在祁纠颈间。

祁纠也不催他,抚了抚他的后颈,单手落在狼崽子的背上。

“累不累?”应时肆低声说,“先生,我抱你去坐着。”

祁纠笑了笑:“不急。”

累归累,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这么站一会儿不难受。

“再试试。”祁纠摸摸狼崽子的耳朵,捡过一旁的手杖,拄着撑稳,“走几遍我看,别太紧张。”

应时肆担心祁纠的身体,又不敢随便违逆他的心思,这么一纠结,哪怕记得再牢,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系统抱着植入中的金手指,伪装成衣柜门把手,跟着祁纠看热闹:“你家狼崽子这次学得可有点慢。”

“不急。”祁纠在内线回它,“这不还有遗产。”

这次的任务主线,其实还是把公司和财产留给应时肆。

至于做演员、做艺人的技巧类金手指……如果成功最好,如果应时肆实在不适应,也不强求。

系统一边看热闹,一边还在苦哈哈给他导入数据,听得就不太乐意:“怎么就是遗产?”

要是数据导入成功了,祁纠还能多活上几年。

总不至于祁纠自己的数据也没活过三十岁吧。

祁纠没立刻回答,抱着手臂靠住衣柜,认真看了一会儿生硬晃胳膊的狼崽子。

不考虑伪装未成年的事……应时肆的生日在腊月初,其实也快到了。

快二十岁的狼崽子,身上有压不住的活气,稍微哄好一点,眼睛就黑亮,挺胸昂头站得笔直。

祁纠喜欢看威风凛凛的狼崽子。

以前也喜欢看——是那种为了让狼崽子威风凛凛,可以拎着铁锹,拜托其他野兽配合害怕的喜欢。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的闪回,让少年时的不少往事也跟着清晰,祁纠还以为忘得差不多。

祁纠在内线回系统:“再走一趟就能学会,赌五十块。”

系统有点不信,立刻翻出这回的要求——要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要利索,但不能不稳重,要轻快,但不能太过轻浮。

这么复杂个要求,系统不信应时肆一趟就能开悟,毫不犹豫选了个“学不会”。

祁纠靠着衣柜,单手撑着手杖,弯腰支住膝盖。

系统:“……”

祁纠还在这儿“缓慢地滑落”,缓慢了不到一秒,刚才还连路都不会走的狼崽子,已经脚下生风地直奔过来。

应时肆牢牢接住祁纠,从少年人往青年变化的筋骨,强健有力、藏着玉石俱焚的狠劲,尽数收敛在祁纠这一身伤下,变得温顺到极点。

“先生。”应时肆轻声说,“我抱你去坐着。”

他不等祁纠说话,极小心地使力气,格外珍重地把这个人抱起来,慢慢朝沙发的方向走。

窗外风雪还在呼啸,被窗帘关得严严实实,落地灯的光线柔和温暖。

应时肆找来毯子,替祁纠仔细盖好,轻轻拨开被汗水稍微浸湿的额发。

琥珀色的眼睛清晰,映着他的影子。

祁纠认真夸他:“走得不错。”

“下次,再记不住。”祁纠笑了笑,温声说,“想着来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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