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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同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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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同党?

在这种地方, 药并不难弄。

医疗室均匀分布在这片封闭的住宅区里,犯人无权进入,但特工有身份证明,进出容易。

阿修打开药柜, 翻找出所有的退烧药, 对比药效。

“被提尔·布伦丹挟持着来找药”这种理由, 执法处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没多问半句,就给了他许可。

——那些人说, 这种小事, 可以尽量满足他,免得那个恐怖的beta犯人因为惜命而杀人。

这样简单的发烧, 原本也没什么用,摧毁不了提尔·布伦丹……这三年的审讯,比这更折磨、更煎熬的手段,执法处用了不知多少,效果也从来都相当有限。

执法处是想彻底击垮这个犯人。

……

阿修挑好了退烧药, 将药柜恢复原状, 快步离开医疗室。

天黑以后, 这地方变得很荒凉。

有人聚居的地方还好些,虽然难免拥挤,地方狭窄,但总有点人气, 像是有活人住的地方。

越往那幢小木屋走, 环境就越偏僻空旷。风很冷, 轻易就能把衣料打透,满地都是枯萎的白草, 这些野草上有不起眼的尖刺,不停勾住人的衣服。

阿修握着刀和退烧药,穿过这一片夜色里的野草,看见小屋里的灯光。

他敲了敲门,发现门虚掩着,就擡手推开。

炖菜还是热的。

有了外面冷风的对比,食物的香气瞬间叫人放松,饥饿感跟着明显到无法忽略。

阿修忍不住先看了看那碗菜,发现。

被他监视的beta犯人靠在沙发里。

电视的画面闪动,光线落在苍白瘦削的侧脸上,勾勒出异样的清俊——那是种迥异于alpha的气质,没有锋芒毕露的侵略性,甚至有些懒散。

可即使是这样,直到目前为止,执法处也没有任何一个特工,敢揽下秘密处死提尔·布伦丹这种差事。

阿修握着刀和药,慢慢走过去。

他原本不确定这个人是否在看电视,直到绕过沙发,电视投出的光线被他挡住。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是平淡的,望着电视的方向,没有波动,没有任何视线的变化……像是看见了他,又像没看见。

又或许提尔·布伦丹坐在这,并不在乎看见了什么。

有电视看就看电视,有人挡住了电视,那么就看人,什么都没有,就看空气里漂浮的尘埃。

这是个被执法处在空白囚室里囚禁了三个月的犯人。

阿修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

片刻后,那双眼睛渐渐有了变化,像是有什么灵魂在里面醒过来。

“我拿了退烧药。”阿修说,“是针剂,行吗?”

这是最有效的退烧药,副作用也最少,只是注射时会引起血管痉挛,痛感明显。

“行啊。”

靠在沙发里的人笑了笑:“就是我自己打不了,要你帮忙。”

阿修走过去。

他放下刀,取出一支针剂,握住祁纠的手臂,忍不住皱了下眉。

……这个beta犯人的身体,的确已经被摧残得不像样。

因为审讯药剂的强刺激性,注射的针眼已经无法消退,手臂内侧的皮肤都变得冰冷,常年淤青不退,像是在触摸一块木头。

他知道这件事,但并不了解,原来药剂的后果这样严重。

执法处放弃继续使用药剂的原因,或许是这个犯人身上,已经不剩什么能下针的地方。

阿修蹲在沙发前,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条还算偏的静脉,简单消过毒,把退烧的药水注射进去,发现这人就像不知道疼。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垂着,看注入身体的针头和药水。

阿修皱了皱眉。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看。

“教官。”阿修问,“如果我这时候向你攻击,你会怎么样?”

……他又听见那种笑,不由自主咬了咬后槽牙,擡起头。

大概是板着脸的年轻特工实在显得过于严肃,这样僵持了片刻,发着高烧、自己甚至无法注射针剂的beta犯人,眼睛微弯了下。

因为高热,祁纠的嗓音在温和的懒散外,又多了些沙哑:“最好不要。”

阿修的动作很利落,用浸了止痛药水的棉球压住那一处,拔出空针,按着顺时针揉,让药水尽快生效。

他单手做这件事,空着的手收起针管和废棉球,打包在一起:“为什么?”

教官不负责回答固执过头的问题。

“去吃饭吧。”祁纠说,“谢谢你的药。”

阿修仰着头,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盯了他一阵,一言不发地拿起刀,走到餐桌边坐下。

提尔·布伦丹很会做饭。

执法处的训练严苛,倒也的确不会给特工什么好吃的……但不论怎么说,这都得算是阿修吃过最美味的一餐。

土豆软糯,星兽肉的火候恰到好处,汤汁炖得浓稠鲜美——在这之前,他不知道这个牌子的番茄酱罐头能这么好吃。

他的进食速度很快,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吃到三分之一时,又擡头看向祁纠。

靠在沙发里的懒散人影,阖着眼像是浅寐,却又像是有看不见的眼睛:“都吃了吧,我吃过了。”

阿修盯着桌上的食物,哪怕祁纠特地改变了位置和摆放方法,他也记得它们原本的数量:“你只吃了半块面包,喝了两杯啤酒。”

沙发里的人举了举零食袋子:“还有半袋薯片。”

阿修:“……”

这是个会骗人的犯人。

原本说了,零食是给他的。

年轻的特工盯着美味过头的炖菜,拿出报复的气势,一口气吃光大半,又吃光了所有的干面包。

他很少有能吃这么饱的时候。

特工的训练艰苦,要锻炼意志力和忍耐力,不会给足够的食物,因为任何人在吃饱后都难免犯困。

“你是为了保持清醒吗?”把分出的一小碗炖菜端过来,放在祁纠手边时,阿修问他,“你经常感到不安全?”

退烧需要补充能量,不论这个犯人愿不愿意,都要吃些东西。

阿修摸了摸祁纠的额头。

这种药剂的效果的确很快,温度已经退了些,掌心全是冰凉的冷汗。

……过于快速的退烧,会让人意识模糊,卸下防备。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大概也因为这样迅速的失温,不再像之前那样清明锐利,蒙上了层生理性的水雾。

眼前的beta犯人像是没听清他的话,轻声问:“嗯?”

阿修微微俯身,语气变得轻缓低沉:“提尔元帅,你经常感到不安全,所以习惯性保持清醒,是吗?”

这是他的任务里,必须要问的问题之一。不安全意味着很可能有秘密,又或是怯懦畏战,不论哪种回答,都能解决长久以来的悬案。

——可惜依旧得不到答案。

迎上那双相当温和的琥珀色眼睛时,他甚至觉得,这是个相当蠢的问题。

提尔·布伦丹并不觉得不安全。

当一个人到了只是被强制活下去的时候,是不可能产生“不安全”这种想法的。

阿修用勺子喂他喝了几口汤,以免这个人就这么坐在沙发里,因为退烧过快而昏过去。

执法处面对绝食的犯人,经常会用这种方法……还有另外一些办法,则远要粗暴得多。

他的动作很熟练,等这个beta犯人的喉咙微微动一下,就喂下一勺。

这样喝了三、四勺汤,提尔·布伦丹就微微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你只吃这么一点。”阿修按住他的手,“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他的声音很低,按照这样的语气和频率提问,最容易切入人的潜意识:“多余的食材是给谁预备的?”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模糊,又好像浸着一点不知真假的轻笑,仰在沙发里,慢悠悠回答:“你。”

阿修撑着沙发,低头盯着他:“你早知道我会来找你,和你回家?”

“我在等。”琥珀色眼睛的主人说,“会有这么一天。”

阿修问:“如果没有呢?”

“有个天窗,在房顶。”祁纠帮他确定了天窗的位置,“拿上去喂乌鸦。”

阿修皱紧眉。

……确实是个很难对付的犯人。

如果提尔·布伦丹真的犯了叛国罪,只怕没人能撬开他的口,弄清楚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说来说去,问得口干舌燥,有没有同党没问出来……倒是问出了可以当做睡衣的干净衣服在什么地方、怎么洗澡、怎么睡觉。

祁纠更习惯睡在这个沙发里,把收拾餐桌、洗碗刷盘子的任务交给他,让他上楼睡。

因为到处都是监视的窥探孔,所以这房子四处漏风,没有太暖和的地方,洗澡的时候可以打开改造的加热器。

也不能开太久,毕竟这东西是用废弃的核动力电池改的,没怎么仔细调试,存在一定危险性。

如果剩的菜吃不完,就拿去房顶喂乌鸦。

……

阿修蹙紧眉,盯着记事本看了半晌,给自己倒了杯啤酒,一口气喝干净。

退烧药的起效太快也有坏处,这个beta犯人的身体迅速失温,冰冷到仿佛失去生命迹象。

祁纠微阖着眼,身上的衣服半潮,陷在沙发里。

阿修握住他的一只手,慢慢翻转手腕,寻找桡动脉的位置。

执法处总结了海量资料,在大量训练的基础上,通过心率和其他体征变化,能粗略判断一个人是否在说谎。

“提尔·布伦丹。”年轻的特工仰着头,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你有没有同党?”

他没有得到回答,那片琥珀色沉静如海,温和地看着他。

指下的心跳很平稳。

这样过了片刻,这双眼睛就慢慢阖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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