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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共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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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共犯

画厅内,一位位来此观赏画作的贵族和富商或是踱步,或是停下来细细观看。贝拉夫人站在一幅看似普通的画像前,手中托着一把骨扇,正望着画上的青年。

“您也对这副画作感兴趣?”旁边突然出现的一道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寂静,贝拉眼中划过一丝被打扰的不快,她将视线往一侧看去,就看见了赫赫有名的蛮羊商会的会长,对方一头金发,手指上戴着几枚华丽的戒指——是每根手指上都戴着,赫然一幅暴发户般的形象。

他走到贝拉的身边,望着这幅画侃侃而谈:“这副画出自于一位出名的画家之手,他生前所绘了数百幅画作,其中最出名的还是他所绘制的神国印象画,以及他自己的自画像。”

画上的人便是画家本人,他正站在一丛向日葵花田中,手里捧着一束花束,似乎正在对着前方的某个人微笑,他脸上的喜悦,以及眼中那莫名的依恋情感,都被画家本人以一种不自觉的手法画出,正是因为倾注了太多的感情,所以才会让这幅画仿佛鲜活一般栩栩如生。

喜爱、喜悦、以及一种莫名的依恋感都被压缩在那双眼睛里,会长看着这幅画,然后,他没有什么感觉。

他虽然举行了这个画展,但他本质上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当做其炫耀的资本。

但他随后看了一眼价格后,男人就来了兴趣:这幅画非常贵。

“这位尊贵的女士。”会长抚了抚自己的金发,虽然戒指上的倒刺差点刮花他的脸,但他也要维持笑容:“如果您喜欢的话,请让我将这幅画当做礼物送……”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男人的耳机里就突然传来一声轻咳,贝拉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会长目露不悦,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耳机里的人小声地说:“……快走。”

“你面前的人,是一位月柱。”

会长:“……”

“是哪一位支柱大人?”会长勉强维持冷静。

“是月柱3,贝拉夫人。”耳机里的人似乎已经在为会长默哀了。

“是……日柱1大人的,母亲吗?”

“在她打断你的腿前,赶紧跑吧,会长。”

会长有些汗流浃背起来,他刚想回过头向贝拉夫人致歉,就看见女人在悄无声息间因为离开,好消息是,贝拉并未管他,而坏消息是,远处,会长眼睁睁地看着贝拉的信徒朝着他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给我打断他的腿。”

几个穿着黑衣的猎人顿时就朝着他围了过来,会长见势不妙,拔腿就开始跑,因为久经历练,从小被父亲和母亲合力殴打锻炼出的逃生手段,让男人跑路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快,这几乎是在夺命狂奔,但他还是几乎差点被追上,拯救他的人,是一群穿着生命工厂服饰的员工,他们挡在了猎人的面前,并有意无意地将会长引走,男人的一头金发都有些乱了,一只鞋差点跑丢,但最让人无语的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把自己的头发理顺,正所谓头可掉血可流,但是发型不能乱。

“会长大人,司政大人,想找您。”

会长趴在栏杆上摆了摆手,刚刚的夺命狂奔差点丢掉他半条命,这种体验比起被他父亲追杀有无过之而无不及,他想,下次不能再随便搭讪了,他差一点点就要被打断腿。

然后,他这才注意到身旁人的话,生命工厂的人?会长转过脸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司政大人说,他想要购买您手上的那幅画。”员工平静地说,会长摸了摸下巴,看在刚刚他们救了他一命的份上,决定只用超出两倍的价格卖给他们。员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但他随后还是说道:“司政大人有收藏画作的喜好,如果您下次还有这位画家的作品,请联系我们,司政大人随时等候。”

“会长大人,”耳机里的人有些不解:“您这么坑他们……真的没问题吗?”

“你以为那些画卖的是什么?”会长让手下的人将那副自画像打包起来:“如果价格太低,富商和贵族不会买账,他们要的就是价格本身,你以为他们真的喜欢看画?”会长懒得解释,他刚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之后留心,在走出房门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还有人在前面堵着他,男人一瞬间吓得差点感觉自己的腿已经瘸了,结果他却突然发现:来的人不是猎人,而是他父亲派来的下属。

一位信使走上前,将通讯递到他的面前,会长将其拿起,刚准备迎接父亲的训斥,脸上就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哥哥他……出事了?”

生命工厂的员工接过被精心打包的画作后,坐上车,在卫兵的包围下回到了生命工厂。

这副画作被一层层转手,最终带到了一个生命工厂的办公室内,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在生命工厂司政的办公室后,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小房间,这里是其他人无法进入的禁区,在这个房间内摆放着一个宽大的水晶棺,其中的青年闭着眼睛,似乎只是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沉睡。

他的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服装,看样子就是被人精心打理,犹如心爱的珍贵宝物,又或是在对待珍惜的爱人。屋内突然传来一阵铃声,男人睁开眼睛,从棺内爬出来,他看向棺材里的人,伸出手,为其梳理着头发。

“……好好休息。”

他将对方的发丝一缕缕地整理着,接着摆放在脸颊两侧,之后低下头,在对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水晶棺在他身后重新合上,男人穿好衣服走了下去,一头紫发微卷,他戴着单面眼镜,气息儒雅、沉稳,唇角蓄着一抹浅笑,却又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感,是长久以来身居高位所形成的气质。

他将衣服系好,接着把一束向日葵放到水晶棺的前方,生命工厂的司政走出房间,暗室在他身后合拢,他的随身助手捧着一幅画作走了进来:

“司政大人,这是您要的画。”

他似乎有些想要说些什么,但男人只是接过画后低低地嗯了一声,视线一直停留在画上。

“蛮羊商会的会长高价将这幅画卖给了您。”助手说:“您真的要从他们的手里继续收购吗?”

“他们是商人,商人,就有自己的标准。”司政将自己的单面眼镜取下,接着细细看着这副画:“艾泽,你不必理会。”

“可是……”

艾泽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气氛一窒,然后他便什么都不敢说了。助手低头离开,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助手,但是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站在那个位置上。他很想继续留在房间里,却不敢继续停留。关上门后,司政伸出手,细细地抚摸着这副画像,他的手指在画中人的脸上扫过,望着那双眼睛,仿佛就回到了曾经的过去。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

司政轻声说,他的手指用力,却突然发现自己几乎要撕毁这张画,就惊慌地收了回来。

“我很想你。”男人坐在椅子上,低低地叹息,他浅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痛苦和执拗,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说道:“我很想你……”

画中人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是毫不动摇、也不会有所改变的感情。这幅画带着那个人一起,共同凝固了下来,被岁月所封印,停留在过去的时光,并再不会有任何改变。

司政的灰眸停留在那副画上,近乎贪婪地看着画像上的人,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呈现出极度珍惜的情感,就在他几乎就像是要把这副画像精心保存起来的时候,男人却勾起笑,接着毫不犹豫地撕碎了那副画,把这幅画带着画上的人一起……吃了。

细细的咀嚼声响起,如果让艾泽看见他现在的样子,估计谁都不会认为他是那个温和有礼的司政。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传来,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以及持续不断的进食声。

——

舒莫被希紧紧抱着,他闭着眼睛,眼角还有一丝泪痕,从未有过的失控。

花海被风吹过所产生的馨香传来,恍惚之间,舒莫好像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陌生人的交流声。他睁开眼睛,终于从那种大脑发懵的状态中惊醒,那股声音却突然消失了,让舒莫甚至感觉那几乎只是幻听。

但那真的是错觉吗?

舒莫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手刚刚一直贴在希的身后,整个人近乎被完全禁锢在对方的怀里。舒莫即使长得也十分高,但希的身型却可以将他完全抱在怀里,两个人拥抱的时候,舒莫就被男人仅仅抱着,彼此契合得完美无缺。仿佛原本就应该互为一体。

“希……”怀里传来了呼唤声,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怀里的人,舒莫也很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装作他还没有清醒过来,继续抱着面前的人,但是现在他已经回过神了,那么此时的动作就突然显得有些难为情起来。

“你先放开我。”舒莫在他怀里挣扎着,希的手环在青年的腰上,他的手臂很长,环在一起就可以把对方严丝合缝地抱着,他只希望可以这样一直抱着对方,完全不想松开手。

“希!”舒莫声音有些急了,青年推了推他,这下是完全不肯再继续被他抱着了。希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松开了手,看着舒莫向后退了几步,从他的怀里逃出去。

青年的身形歪了歪,希伸手去拉了拉,两个人的手指扣在一起,肌肤贴着肌肤。

舒莫的整个人顿时一顿,飞速地抽回了手,他把那只手插进兜里,只感觉手指间里都是一股暖意。

他突然意识到,希仿佛就是一轮小太阳般,身上散发着温暖的温度,只要靠近对方,就能感受到那股暖意。他喜欢温暖的东西,更喜欢希的样子,希的一切似乎都刚刚好长在他觉得最好的那个点上,舒莫按了按那块被希触碰过的肌肤,过了好一会,还是觉得那块是暖的。

希低着他看着他,他的样子看上去完美中带着一丝正气,站在那里,就是其他人眼中拥有太阳之名的日柱,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舒莫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一时冲动抱住了对方,他从未如此亲近过一个人,更别提如此冲动。

但他仍然这么做了。

舒莫低下头,看着希的那只手,他想,他真的没有在做梦。

希和他一样,是……亵神者。

舒莫刚刚亲手触碰、且确定过这一点,这并不是能够伪装出的东西,毕竟舒莫自己的身上就有黑色纹路的痕迹,他想,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他恍惚间想起希最开始邀请他成为他的信使,并在那个时候对他说过的话,所以在那个时候,希就已经知晓了他们是同类?

“舒莫。”希轻声开口,他的双手十指相对,站在那里看着他:“所以,你现在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舒莫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如果不去相信希,那么他还能信任谁呢?

更何况,希从未伤害过他,甚至于一直在向他释放善意。

舒莫的眼中满是纯粹的喜悦、还有一种仿佛在看着家人、极为亲近的朋友般的眼神。他是真的信任希,并且相信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

“很好。”希点了点头,然后,男人说出了曾经他向舒莫提过,现在又再次说明的一个问题:

“所以,你现在愿意,成为我的信使吗?”

舒莫心砰砰跳了起来:“你还记得这件事?”

“你之前拒绝了我。”希说:“我可是一直记着呢”

“我不是故意拒绝你的。”舒莫连忙解释道,希看着他,脸上始终带着不变的笑意:“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才拒绝我呢。”

他以一种玩笑般的语气说。

舒莫:“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舒莫有些惊讶,完全不理解希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希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舒莫踌躇了一小会,决定还是认真解释,因为他突然模糊地意识到,希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难以理解的直觉。希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笑容没有任何变化,但那双眼睛在逆光下却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光,让人无法辨别那双眼睛里的感情。

就算如此,舒莫也还是从男人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快,他组织着语言,希在这个过程中也一直专注地看着他、等待着。

最终,舒莫说:“虽然很难以启齿。”

“但是,我的身份,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就是之前舒莫所说的理由,并且也是唯一的理由。

“你能够邀请我,我真的很开心。”舒莫说:“但从小到大,我的身份都在给我带来麻烦,而我不想……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牵连到你。”

舒莫说出这句话后,希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良久,他才张开嘴说道:

“那么现在,你就没有理由拒绝我了。”

男人的脸上勾着温和的笑容,他对着舒莫低下头,用那双暖白色的眼眸望着他,呼吸近在咫尺:“舒莫,我现在再次向你发出邀请——”

“你愿意成为我的信使吗?”

漂亮的庞然大物低下头,对着他做出邀请,希的身份、希这个人、以及希本身,都形成了一种让舒莫无法拒绝的理由。他看着面前的人,黑发青年退后一步,将手放在胸前,对着面前的人低下头。

“我愿意。”

舒莫刚准备在希面前单膝跪下,男人却伸出手阻止了他,希将他拉起来,看着他轻声说:“所有人都屈服于我,以表忠诚。”

“但你永远不需要这么做。”希伸出手,很轻地帮他梳理头发:“你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待在我的身边。”

“舒莫,你和我是一体的。”

你是不一样的。

对方向他如此说着,舒莫被他拉着手,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几乎快要压过一切,他看着希,控制不住地想:为什么面前的人这么好呢?

“因为你一直都很听话,你会选择我的,不是吗?”

希轻轻地说着,舒莫这个时候除了点头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甚至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男人看着他,眼神幽暗,舒莫在他面前表现地如此乖顺,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思考:就好像希这个时候对他做什么,舒莫都会摊开自己,任由他索取似的。

希握着舒莫的手紧了紧。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在舒莫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希擡起脸看向一边,接着说:“我有个礼物,想要送给你。”

“舒莫,在这里等我,好吗?”

舒莫低声嗯了一声。男人擡起脸,不敢再看他,他想,舒莫也知道他的这副样子特别吸引人吗?

所以才会一直表现成这样,一直在……诱惑他。

希的眸光闪了闪,接着对舒莫说:等我。

舒莫站在原地,仿佛被画了圈的唐僧般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会再有比此时的舒莫显得更加听话的人了,他等了一会,心跳声仍未停歇的时候,却听见了花丛后方传来的声音。

青年猛得擡起脸,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眼中的惊喜还未散去,就有一股错愕迎面而来。

“是……你?”

加里的身后,银蜂将手放在自己的武器上,看着舒莫的眼中是惊喜、疑惑,还有一丝仿佛望见猎物般的狩猎欲;她身后的金蝶手中拿着一把武士刀,看着舒莫,男人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他身旁的保镖手上拿着狙击枪。在他们的前方,是看着舒莫,一脸震撼的金发男人。

“你……居然就是圣者?!”

加里看着面前的人,脑中仍然是不敢置信,接着,他想起了刚刚看见的一幕,脑中的震撼几乎让他完全失语:“日柱一,居然是亵神者。”

无法形容这两个消息叠加在一起所给他的惊骇,与其说是惊骇,不如说是有一种世界观近乎崩塌般的感觉,另外几个人也完全不敢相信。他们甚至怀疑过希在欺骗舒莫,也不敢去确定这件事。

多么荒谬、多么可笑。

……又仿佛理所当然。

惊骇过后,一股后知后觉般的怒意涌上心头,加里的心里已经完全不见对希的敬畏,反而满是愤怒:“难怪,难怪吾主曾经说过,亵神者,是祂最大的敌人。”

“神谕如此,”加里继续说道:“日柱1,是唯一可能成为新神的人,而他作为亵神者,则也同样是吾主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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