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地铺(2 / 2)
林长辞看不得他这样,道:“偏房有床不睡,这是作何?”
温淮取下发冠,高马尾散下来,长发披在肩上分外英气,道:“我睡此处,师尊有事唤我也方便。”
他吹灭了烛光,屋内陡然落入黑暗中,隐约的月光微凉如水。
林长辞定定地看着他的方向,道:“有何事唤你?自去隔壁,为师还不到行将就木的时候。”
“不去。”温淮翻了身,正对着他,忽然闷闷笑了起来:“昔日我缠着师尊留在房中,师尊不知我心意,叫我打地铺,如今却怎的不让了?”
林长辞叹道:“你背上有伤,又不上药,这样折腾,伤口几时好得了?”
地上的人一骨碌爬起来,往他床沿上趴,声音里含了淡淡笑意:“师尊如此疼我,弟子自然不敢不从。只是……若要睡床,我倒知道一个更好的去处。”
听出他话中有话,林长辞稍一思索,脸色黑了下来。
好大的胆子,想爬他的床。
递个外袍都能动手动脚,真让他上来还得了?
他声音泛着冷意,道:“你爱打地铺便打地铺,我是管不着你了。”
说罢,他背对温淮躺下,给自己盖好了被子,闭上眼打算入睡。
身后人轻轻拉了拉被角,拖长声音喊他:“师尊……”
那声音又沉又缓,仿佛与寒风一起灌进被褥,沿着脊背往下窜去,叫林长辞背后无端一酥麻,下意识蜷紧了身子,往里避开。
温淮惯是会打蛇随棍上的,见他不出声,收回手掖好被角后倚在床沿,就这样看他的背影。
他单薄的脊背随呼吸微微起伏,身形伶仃清瘦,好似一伸手便可尽数揽入怀中。
林长辞没有转身,却觉那目光炽热如朝日,无法忽视地灼烧,烧得他脸颊发烫,闭着眼却无法静心。
过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和温淮的眸子对上,生硬道:“你就这般看一晚不成?”
温淮勾了勾唇,轻声道:“师尊不许我看,我把眼睛蒙起来就是。”
见他当真要拿发带蒙上眼睛,林长辞觉得场景愈发奇怪,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心中有些无奈:“你歪曲蛮缠的功夫是愈发厉害了。”
他再次躺下,闭眼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温淮微微叹息:“师尊也知道我对你究竟是何心意。”
说起此事,他到现在才有些松懈下来,甚至能无赖地想,瞒不住的始终瞒不住,或许闹翻这一遭并不是坏事。
如今再遇上这样的情形时,束手束脚的反倒是林长辞。
床帐里的人沉默下来,温淮静静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躺回地铺道:“天色已晚,师尊早些歇息。”
……
主院。
院落中,浓郁的药味压下了花草幽香,宛如暮气沉沉的老人,熏得挂满花苞的枝头也垂下来。
端着丹药的侍女来来去去,个个皆低头缄默,无人敢直视帘幕后的二人身影。
“临风。”
床上的老人病骨枯瘦,重重地咳嗽着,声音含混不清:“我听说,有外姓人在失魂林里动手,差点毁了失魂林?”
身披乌纱的女子瞥他一眼,冷淡道:“镇墓人未到引出的乱子罢了,墓里那些老祖宗一个赛个的闹腾,这才险些酿成大祸。”
“怎的不镇压?”
老人由人扶着坐起身子,端过茶盏喝了一口,责怪道:“你这个家主怎么当的?既不开枝散叶,也不好好管事。”
“正要镇压,这不,赶巧您犯病了?”宋临风红唇斜勾,似笑非笑:“您还是少听些有心人的通风报信,多保重身体,百年大寿也快到了……不知有没有下一个百年。”
“你!”
老人怒目圆睁,气得手指直哆嗦,正要怒骂,一位白衣侍女撩开帘幕,快步走进来,对宋临风行了一礼,低声道:“家主,夫郎遭受刺杀一事已处理妥当,可要前往看望?此外,门房派人来禀,有人向您递帖。”
宋临风侧耳听完,直接忽略了前一句,道:“家里正乱着,叫门房拒了。”
侍女欲言又止,顾虑似的看了一眼老人,宋临风对服侍的人投了一个眼神。
服侍的人心领神会,把茶放下,对老人道:“已是三更,我服侍老爷休息吧。”
侍女跟着宋临风走到屏风后,听她道:“讲。”
侍女便道:“递帖的是白家公子。”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拜帖,帖上一股淡淡的香味。
白色的外壳雅致古意,流云纹仿佛用珠玉研磨成的粉料细细绘出,闪烁着淡淡的彩色晕痕,下方点缀几只绒兔,活泼生动。
宋临风接过,随意打开看了看,一目十行扫过内容,目光停在落款的名字上。
“敬贺望安,西棠敬上。”
她合上帖,淡淡道:“白西棠……我似乎有印象,西南白家钦定的下一任家主么?他来拜会,便见见吧。”
“是。”侍女垂手问:“请夫郎替您会见么?”
“不。”宋临风挽起黑纱,大步往外走去:“我亲自见,我倒要看看白家打的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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