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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仓盈谷满水困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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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远处干涸的引水渠里,传来孩童们带着惊奇和稚嫩的惊呼声。循声望去,只见几个蒙德来的金发碧眼小孩,正光着脚丫在布满鹅卵石的渠底追逐着什么。一只碧绿的青蛙在裸露的湿泥上笨拙地跳跃,最终被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手心。那条曾经流水潺潺、滋养田地的水渠,如今只剩下龟裂的河床和零星的水洼。

甘雨看着孩子们,又低头看了看账本上刺眼的数字,轻轻叹了口气。水,这个曾经在危机四伏的壶外让人忧心忡忡的资源,如今在结界稳固、作物丰收的壶内,竟也成了制约发展的瓶颈。丰饶的金色谷浪之下,隐藏着资源失衡的隐忧。

月上中天,清冷的银辉洒满尘歌壶的梯田。白日的喧嚣褪去,只剩下虫鸣唧唧,交织成一片宁静的夜网。

理萌独自一人蹲在划分出来的小块试验田埂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身旁的稻叶,叶片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这声音,恍惚间与他记忆深处深圳家中那台空调外机运转时的嗡鸣重叠在了一起。

十年前,一个同样闷热的夏夜。刚加完班的他,疲惫地缩在家中舒适的沙发里。泡面碗里飘出的油花凝结在汤面上,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他年轻却写满倦意的脸。电视里正播放着纪录片:烈日下的非洲大陆,皮肤黝黑的农人簇拥着一位穿着朴素白衬衫的老人。老人蹲在试验田里,双手捧起一把沉甸甸的金黄稻穗,笑容朴实而充满力量。旁白浑厚的声音讲述着杂交水稻如何在这片干渴的土地上扎根,讲述着“把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里”的信念。

“老爷子说过……”理萌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某种冰凉的湿润。那是听闻那位老人辞世消息的下午,手机屏幕上无声滑落的泪珠留下的触感。那份震撼与哀伤,穿越了时空,此刻在提瓦特的月光下,变得格外清晰而沉重。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这片沉默的土地倾诉:“饭碗……要端在自己手里啊……”

指尖漫无目的地划过身旁一株稻子。这株稻子茎秆意外地粗壮,在一片萎靡中显得格外精神。理萌的手指停在了它的根部。借着月光,他仔细摸索着——这株稻的根系异常发达,须根的数量几乎是旁边稻株的一倍,深深扎入泥土,像一张努力汲取养分的网。然而,它的顶端,本该抽出孕育希望的稻花之处,却只有几片孤零零的叶子,不见任何抽穗开花的迹象。

不育?

这个词如同电光石火般掠过理萌的脑海。前世积累的零碎农学知识碎片,与眼前这株特立独行的稻子瞬间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极有规律的“嚓……嚓……”声,伴随着晚风,从远处灯火尚明的一扇窗户里飘来。那是静怡在用特制的骨刀裁切古籍修复用的桑皮纸。声音轻柔、专注,带着一种抚平岁月褶皱的耐心。这细微的裁纸声,与稻田里不知疲倦的虫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尘歌壶这个安稳夜晚最平和也最坚韧的背景音。

理萌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株根系发达却拒绝开花的稻子上。谷仓满溢的金色烦恼与眼前干渴萎靡的稻麦困境,在这寂静的深夜,仿佛被这株奇特的稻子连接了起来。一个模糊的、需要付出巨大努力去验证的念头,在他心底悄然萌发。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耕芯科技彻夜调试电路板的状态,眼前不是稻穗,而是一个亟待解决的、关乎无数人饭碗的复杂“电路”。

夜还很长。远处静怡窗前的灯光,像尘歌壶夜空中一颗固执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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