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2 / 2）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几乎淹没在酒吧背景音里的爆鸣，血雀主的光脑紧接着嘀嘀两声。

【鲨特助：主，您预定的那个仿生人刚刚突然自爆了，原因正在调查，我已请骨夫人暂时留步，您看是放人还是带去审审？】

011自爆时拍卖早已散场，如果按常规流程走的话，他只会跟血雀及其部下接触。

换句话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突袭，目标对象是兰迁。

【鲨特助：现场无人员伤亡，拍卖场那边说他们会负责相应的财产损失，您的保证金将全款退回。】

【鲨特助：雨势大了，需要去给您送伞吗？】

【血雀：原地待命，等我过去。】

【鲨特助：好的。实时定位共享中。】

祈夭看不见兰迁高级防偷窥的光脑界面，不过他大概能猜到对话内容。

在候取厅时，祈夭入侵了011，并探测到了不稳定因子，甚至有自爆预定。

祈夭确实有能力重新编程让011恢复正常，但这样大概率会引火上身。

敢让一个仿生人在公共场合自爆的，能是什么好茬？他不想招来那种人的关注，甚至针对。所以祈夭才出此下策——抢人东西虽然粗鲁，但至少能保他远离是非。

“多谢你当时帮我擡价，”祈夭迈腿向门外走去，大手一挥，毫无留恋，“现在我们两清了。”

兰迁伸手去拦，够到一半就顿在空中，“一定要分这么清吗？”

祈夭脚步不停，“这是陌生人间该有的礼貌。”

兰迁克制地垂眸，颇有些委屈的意思，直到祈夭踏出大平层后才自言自语道：

“可我本应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祈夭没听见。

他只听见外面雨更大了，噼里啪啦跟炸油条似的。

说实话，听得他有点饿。

负责播报天气的双面大屏在建筑群中插空飞来，机械女音由远及近：“目前天气小雨转中雨，持续时间约两小时，覆盖面积为城西区，雨水ph约为4.7，请当地居民注意防蚀。”

祈夭的机械右手伸出去，两秒钟就接了满满一捧水。自己在校期间已经给右臂上了镀层，不怕雨水侵蚀。现在躲在屋檐下，主要是怕酸水伤到没替换成义肢的身体发肤。

只是…他不确定骨夫人会等自己多久。

正犹疑着，背后一道颀长阴影覆过来。

兰迁手里拿枪，枪身流光溢彩，他的眼神却阴郁，一头黑发湿哒哒垂下，比夜雨都冷。

砰！

枪口擦火，片刻的闪亮压过红光蓝光，强势映进祈夭眼里。

祈夭正准备擡手防卫，枪口弹出来一把小黑伞。

嘶……

好恶趣味。

“要一起回去吗？顺路。”

兰迁面无表情撑伞，又干巴巴补上一句解释，“给我个报恩的机会，我不想自己的命只值三百万。”

祈夭迅速调整好情绪，直起腰，“…谢谢。”

两人并肩而行，兰迁似乎真的听进去了祈夭的话，在本就不大的雨伞下保持着一拳距离。祈夭没淋着，兰迁倒是慷慨湿了半个肩膀，直到祈夭看到后主动贴近了些，擡手一推，才将两人都收容进伞底。

下一秒，兰迁压过雨声问：“你对陌生人的定义是什么？”

“…就，刚见面的人？”

“下次见面，我们还是陌生人吗？”

“…”

“那么下下次呢？”

祈夭拉住兰迁的衣角，“你等一下。”

祈夭背过身去，倒数三秒，随后又转过来。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在眸中倒映，像深蓝无垠的洋底聚集着各色各样的候鸟，水光盛满惊喜，“哇，好久不见。”

兰迁也跟着露出些笑意：“我们现在算陌生人吗？”

“当然不算啦。”

他笑意更深，“嗯。”

兰迁之后依旧没做什么出格的动作，举伞的手时不时不经意摩挲过祈夭大臂，隔着一层布料，比雨还轻柔。

似乎除了脸上带笑，“朋友”关系的突破性进展于他而言没什么实质体现。

兰迁小心翼翼地走，直到祈夭被人拉进另一把伞下。

骨夫人上下其手，拍来拍去，对祈夭的不辞而别全无怨言，“小辣椒你没事吧？”

祈夭摇头，“刚刚听说您的仿生人…”

“不是我的，是血雀的。”骨夫人义正言辞纠正，“你才是我的。”

祈夭一怔，“好的。”

竟然骨夫人看的这么开，那他就不多安慰了。

来接应的车已经就位，祈夭落后骨夫人一步登上。

希望绑架您的过程中您也能看开点。

兰迁撑伞，默默向拍卖场内走去，两行人就此分道扬镳。

无人注意，拍卖行门前的银色面包车中，一陌生的卷毛男子注视着监视器里流风云散的人们，不经意被一个身影吸引，忽然流露出笑意，好像找到了某些乐趣。

天真与残忍竟然能同时盛放在一双眸子里。

画面暂停，他嘴角呛笑，指尖在祈夭脑袋上画个圈。

“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