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1 / 2)
望月
祈夭昏昏沉沉醉在水里, 头固定在池边,四肢放浪形骸,苍白皮肤下逐渐血色回暖, 面若桃花。
…先
嗯,什么?
…先生。
先生?
“先生,醒醒——先生!”
这样的叫喊声让祈夭升上天堂的魂魄重返人间, 他睁眼,发现自己既没溺水也没身亡, 月亮挂在头顶, 聒噪的声音不比蝉鸣。
等祈夭那双与池水一样蓝、一样清澈动人的眸子望过去,那人又不再叫了。
他衣冠整齐,应该是集团内部的员工,面色却匆匆, 双颊发红,呼出白花花的热气。
祈夭嗓音低哑,显然还没休息好, “有事找我?”
那人如获大赦般开口:“先生,您被骗了!刚刚带你来的那人不是真正的血雀主。”
祈夭缓慢活动四肢, “他也没跟我说过他是。”
他只说他是兰迁。
祈夭仔细搜索了一下与他相关的记忆,假面宴会也好,成人礼也罢, 往往是自己在装模作样, 他在一旁乖乖配合。
在自己的衬托下,他是多么诚实的一个人啊。
那员工一怔,蹲下身,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个高脚杯,回头张望, 一副时间紧迫的样子,“总之,先生,他是危险人物!已经杀了好多好多的人,你要是不配合我,最后也难以幸免。你只用在待会儿喝酒前把这边这个杯子给他用,我就能保你一辈子吃喝不愁,好吗?”
祈夭仰头笑笑,突然理解了他的来意。
自己好像被当成被总裁包养的小情人了。
祈夭的指尖沿池边滑动,细微的破水声挠得人心痒痒,“血雀主这个位置,千千万万人盯着。你把消息放出去,会有很多人乐意替你扳倒他,干嘛现在就急匆匆要了他的命?”
那人满脸愤恨,目露凶光,“没办法,他不知道为什么继承了上一任的记忆,我有把柄被他握在手里。我不能让他那样缓慢地退位,必须一击杀死他。”
祈夭耸肩,表明态度:“我是外人,还是病号,谅我爱莫能助。”
那人面色阴阳变化,从腰间抽出尖刀,指甲刮蹭着锋刃,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挤压声。
“软的不吃,非逼我来硬的!这件事我本不想闹的这么难看,但如果你不配合,我只好从你最亲近的人开始下手了。”
祈夭歪头,“你绑了我的家人?”
“正是!”
“谁?”
“你母亲…” “死了。”
“你父…” “也死了。”
“你哥…” “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或者姐姐妹妹。”
“那、那你爱人?”
祈夭甚至懒得回答。
那人诈骗失败,已然慌了神。他背过身,抱头蹲下,苦思冥想一阵,突然心生一计,“诶”地唤一声,却没等来祈夭回应。
转头看去,祈夭没擡眼看自己,也忽略了淬着月色的刀光,反而向远处望。
目光尽头,血雀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
那身影修长,一半站在阴影里,但并不是阴恻恻的。相反,兰迁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甚至在跟鲨特助不小心对视上时笑意更甚。
他缓慢踱步,优雅矜贵,“赶巧了,鲨特助。我正想森*晚*整*理问问你联盟那边的项目推进的怎么样了。”
鲨特助一悚,心尖发颤,赶紧把刀藏在袖中,“老、老板。”
兰迁颇吃惊地擡眉,后知后觉表达歉意:“哦,是我打扰你们聊天了?”
然后,砰——!
一枪崩了。
池边被甩上浓墨重彩的铁锈红,人头向后坠到池子里,软塌塌半浸没水中,缓慢漂流到祈夭胸前。
汩汩流出的血液与水池中的修复液不相容,一红一蓝,像丝绸般缓慢地相互渗入,浮动,流淌。
兰迁收枪,脱下西服外套往这边走,“第二次了,我们家的内贼真喜欢找你,这算不算狗随主人?”
祈夭把鲨特助还温热的人头托起,轻轻放出池子,又在水面下捏了捏手,晕开沾在手上的猩红。他面无表情,“你在试探我?”
兰迁边走边否认:“没有,我从没怀疑过你,你又不是别人。”
祈夭垂眸,有些血液卡在指甲缝里,红艳艳的,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他的手难以克制地颤抖,引得水面荡起涟漪。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与别人没什么区别。”
“不会的,如果你都算普通,这个世界就不会是现在这副狗日的鬼样。”
在这个话题上,双方都选择固执己见。
兰迁把毛巾搭在自己臂弯上,时刻准备给祈夭递过去。他斟酌许久,欲言又止,同时也在等待。
祈夭没从水里出来。
兰迁觉察到什么,轻声问:“…祈夭,你是感到失望了吗?”
“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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